装点得十分精致的轿子里。
蒋兆擎正襟危坐,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一身夏装,这一次再来,俨然已经换上了春
装。
穿着一身西亭皇室春衫的他精神抖擞,身侧的方柳荑也坐的笔直端庄,美丽的脸上
有着一丝小小的激动。
这一次蒋兆擎突然要来赵国拜访,方柳荑也很是惊讶,得知之后,她便日日缠着蒋
兆擎,央求他把自己一块儿捎上,时隔半年没有见到家人,她太想念家了。
蒋兆擎拿她没有法子,于是就松口带上了她。
此刻,蒋兆擎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她的身上,视线飘移的落在轿外的人群之中,似
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当他看到人群外的戴觅云的时候,整个人稍稍一怔,然后绷紧的全身就不由自主的
放松了。
半年未见,她没有怎么改变,只是眼底的坚毅越发的撼人了。
戴觅云似乎也看到他了,眼中不知是什么情绪,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就突
然扭头,大步的消失在了人群里。
大部队抵达宫门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
往前这个时候,宫里头早就派人来接风指路了,可这一次,居然连半个人影也没看
见。从高高的轿子上看出去,只能看见杂乱无章的百姓,却看不到宫里头的人。
蒋兆擎不免觉得十分奇怪。
快走到宫门的时候,大部队忽然停了下来。
轿子轻轻一顿,被放在了地上。
“三皇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方柳荑的身体随着轿夫的动作晃了晃,慌张的看向蒋
兆擎。
蒋兆擎摇了摇头,旋即就对一直紧跟在轿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樊木辰使了个颜
色。
樊木辰会意,当下颔首,跳下马,提着剑走向前方。
没走出多久,便看到宫门口站了几个官兵,倒戈相向的拦住了队伍的去路。
樊木辰拱了拱手,向为首的官兵施了个礼,用熟练的赵国话问道:“这位军爷,我是
西亭的使臣樊木辰,今日特来京都拜访,不知为何在此拦路,不准我等前行呢?”
为首的官兵抬眸瞧了他一眼,随后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宫中未曾接到过今日
有西亭使臣要来访的消息,没有上头的指令,我们是不会放你们进去的。”
樊木辰微微一怔,说了声多谢,随后回到蒋兆擎的身旁,毕恭毕敬的说:“回禀三殿
下,宫中说未曾听闻我们来访之事,故此宫门紧闭,把我等关在了外头。”
“怎么会这样。”方柳荑惊愕极了,如今几百号人停在宫门口,迟早会引发动乱。
蒋兆擎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怔了一会儿,此刻人群当中议论纷纷,所有人都指指点
点的看着他们。再此下去,只怕他们西亭会在京都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三殿下。接下来该如何?”樊木辰在一旁小心的询问他。
蒋兆擎蹙紧眉头,这种事他也是头一次遇到,一时不知晓该怎么处理。
想了约莫有一分钟,蒋兆擎便拿定了注意:“樊木辰,去马队里取一些西亭的特产,
分发给这里的百姓。”
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大队人马已到达京都的宫门前,再往回走自是不可能的,若要
半途去方家,只怕也会被议论,所以唯一的法子只有等,但他不能干等。
所以蒋兆擎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寻常的日子,这些个平民百姓哪里能吃到这些东西,自然会对他们感恩戴德,无论
如何,他要先堵住悠悠众口。
樊木辰说了声是,立马招呼了几个手机利索的士兵,从马队里抬出了几大箱子的西
亭特产。
这些特产原是要给方家的,可是现在事出紧急,只能先调用了给方家的特产,来日
再让人派送过来便是。
几大箱子的东西,根本就不够分,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分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蒋兆擎这一招的确奏效,当下有不少的百姓对着他叩首谢恩。
另一边。
戴觅云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便被门口的官兵拦了下来,一问才知,原来西亭这一次
的到来就连夏侯骏烨也不知道,如今大部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知晓这一点,戴觅云便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知道了这件事并非是夏侯骏烨故意而为。
既是进不了宫,她只好站在一边观察事情的发展动向。
此时的宫内。
听到西亭队伍进不来的消息的田欣兰快要急疯了,眼看着一场好戏马上就要降临,
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拦在了外头。
田欣兰听闻消息之后,马上就带着锦绣赶往了御书房。
彼时的夏侯骏烨,正收拾好御书房内的餐具,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批改奏折。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小福子自殿外走了进来,放下新的茶杯,轻声的说。
夏侯骏烨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森冷:“皇后不是应当在盛宁宫中修养吗?怎么会这
个时候来御书房?就说朕在忙。不见。”
夏侯骏烨特意说得很大声,且还推开了半扇窗,外面的人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田欣兰略微有些急了,拉着锦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怎么办怎么办……”
当日她让郭太贤写那书信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会有今日这种事。现在的她,直如热
锅上的蚂蚁。
“娘娘莫急,皇上定会派人去打开宫门的。”锦绣安慰着她。
田欣兰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领着人马去宫门口迎接,但若真这样做了,只怕会被夏
侯骏烨降罪,她好不容易太平了一阵子,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点什么问题,皇后的
位置便岌岌可危了。
可若是不做点什么动作的话,田欣兰实在是坐立难安,思来想去,就在锦绣的陪同
下假装来御书房询问。
片刻之前小福子从玉壶斋回来通禀,知晓江飞流和李追月都还安然无恙的在玉壶斋
里头之后,夏侯骏烨便安下心来了。
他料定那个背后作梗之人必然会坐不住,等时机一到,自会跳出来,于是便不紧不
慢的坐在御书房内等着鱼儿自己上钩。
果不其然,这条鱼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到田欣兰的名字的时候,夏侯骏烨并没有很意外,后宫虽大,但敢在他眼皮子底
下玩心眼的人却是没有几个,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看来田欣兰是嫌自己的后位坐的太救了呢。他倒是不介意换一个皇后。
小福子慢腾腾的给夏侯骏烨斟了一杯茶,音量适当的说道:“皇后娘娘说有急事,奴
才看娘娘的确挺着急的,皇上不如还是见一见吧。”
“是吗?”夏侯骏烨不置可否,半晌,才放下手里的书卷,“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小福子低头,旋即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满头冷汗的田欣兰弯腰屈膝的说
道,“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锦绣。你在外头等着。”田欣兰别有意味的说了一句,随后就独自一人跨入内殿。
田欣兰见了夏侯骏烨,先是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听闻你找朕有急事,不知是什么急事?”夏侯骏烨开门见山的问她。
田欣兰怔了怔,虽然她知晓他与自己之间向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事到如今,是
从淡漠变成了厌恶吗?
田欣兰也并未失落,在心底苦笑了一下,面上仍然装作一副淡然温婉的样子,走至
他的桌旁,替夏侯骏烨磨着墨水:“皇上终日忙于国务,臣妾十分心疼,皇上的身体健
康,不就是举国的头等大事吗?”
“你这个时候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夏侯骏烨的目光落在她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上,
片刻,随后不耐烦的道,“朕现在没有空陪你闲谈,皇后要是为了这个的话,还请回盛宁
宫去吧。”
“皇上!”田欣兰娇嗔了一下,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研磨石,微微抿唇,迈着细碎的步子
绕了出去,“臣妾是听闻,西亭那边来了使臣,已经到宫门前了,但皇上却迟迟未曾去迎接,是想当面问问皇上,是否真有此事。”
夏侯骏烨当下扔下了手中的书卷,冷哼一声:“哼,皇后不提倒还罢了,一提起这件
事,朕就生气。西亭究竟把我赵国放在了何处,竟敢擅自来京,也不提前知会与朕。朕
这个皇帝,难道是个摆设不成?”
田欣兰从未听他如此评判西亭,深知今日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安的绞动着手里的巾
帕,又笑吟吟的道:“虽是如此,可是皇上,西亭毕竟是我们的友邦,交好数十年,皇上
此番把他们拒之门外,会不会显得我们赵国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皇后的意思……这件事都是朕的不是了?”夏侯骏烨冷眸瞟向了她。
田欣兰浑身一颤,忙跪下来:“臣妾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臣妾觉得,以我们赵国和
西亭的交情,应当宽容以待才是。依臣妾之见,不如先让三皇子殿下进宫,再问过缘由
便是。”
“皇后对这件事似乎特别热衷呢。”夏侯骏烨冷嘲热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