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江大哥,追月姐姐,快出来。”
戴觅云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便听到小糖一惊一乍的声音穿遍了整个玉壶斋。因着
前些天夜里都在忙着翻阅资料,查询线索,她连着好几天都未合过眼睛,好不容易才睡
安稳了,便听到小糖焦虑的声音。
“怎么了?”戴觅云草草的披上外衣,踏着木屐走了出来。
她还以为是玉壶斋着火了,走出房门,却见一切都安然无恙,不由得有些茫然。
李追月和江飞流也依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看向了小糖。
小糖拼从很远的九曲长廊里跑来,浑身早已浸满了冷汗,她在戴觅云面前停了下
来,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了一会儿气,才口齿不清的说:“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戴觅云一边扣着衣裳的纽扣,一边问。
“宫外……来……来了。”小糖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指着外面,小脸通红,眼泪都快
要急出来了。
戴觅云蹙了蹙眉,忙扶着她,耐心的问:“什么来了?小糖,你不要急,慢慢说。”
小糖又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才开口说:“宫外……西亭的使者来了,眼下已经到宫门
口了。”
“什么?”江飞流和李追月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前些日子刑部的事情已经被戴觅云摆平,西亭那边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二人以
为此事就这样了结了,没想到,刑部那是声东击西,西亭那边竟派了人过来。
江飞流激动的攥紧小糖的手,问:“西亭来了多少人?都来了谁?”
被心仪之人握住了手,小糖登时面红心跳,浑身绷紧的看着江飞流:“来了好几百
人……听闻来的是三皇子蒋兆擎,还有三皇妃方柳荑等人。”
这事儿也是海杏去宫外采办东西的时候发现的,然后便马上托人带了口信给她。
“怎么会这样?”戴觅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蒋兆擎入宫来了,作为西
亭“使者”的李追月和江飞流必然要被带去见他,届时,蒋兆擎定会识破二人的身份。
如果二人杀手的身份败露了,她也要跟着受罚。
这么大的事儿,夏侯骏烨没有理由不提前告知他们才是……
“怎么这一次西亭来访的如此突然。”戴觅云深觉奇怪,一下子也有些乱了套了。
“眼下出宫还来得及,小姐,不如我与飞流现在出宫去吧。”李追月说着,便想拉着江
飞流回屋去收拾行李。
戴觅云却摇摇头,道:“来不及了。你们现在出去,一定会有人在宫门口拦截着你
们。到那时候,事情便越发不好解释了。”
前几天西亭种子的事情,她托人去刑部走了一趟,没想到刑部的人告诉她,并没有
这么一回事,并且还把公文也一并给她看了。
虽然如此,戴觅云还是有些不大安心,又托了冯江去打探,冯江的回答几乎和她自
己所探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刑部并未收有关于西亭种子失窃的公文,更是没有命人
去请过江飞流和李追月。
思想来去,戴觅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刻意在暗中戏弄他们。
江飞流和李追月初来赵国,都是生疏的面孔,又怎么可能会有人针对他们呢?那
么,那个人针对的必定是自己。
而放眼下去,这宫中看她不顺眼的拢共也就只有那些人。
戴觅云敢料定,不是田欣兰就是那个背后害她之人。
就要接近事情的真相,戴觅云非但没有觉得恐慌,反而还莫名的有些兴奋。
李追月和江飞流则是已经乱了阵脚。
“既然不能从宫门出去,那不如我们翻墙?”李追月提议。
“皇宫是何等地方,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们能想得到的法子,别人自然也能
想得到。”戴觅云有条不紊的分析道,“我猜他们现在肯定在宫外的各个角落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再不然,我们便易容?”江飞流倒不是怕死,只是怕连累了戴觅云等人。
戴觅云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先别急,为今之计唯有按兵不动,皇上也不
一定会在今日召见你们。我先去外头打探打探情况,让小糖在此给你们把风。”
“是。”江飞流和李追月连连点头。
戴觅云又仔细的叮咛了小糖一番之后,便装点了一番自己,独自出了玉壶斋。
想了一会儿,这会子去找夏侯骏烨必然是已经迟了,冯江想来也已经跟着夏侯骏烨
去宫门迎接西亭队伍了,小福子亦然。
所以戴觅云思索一番之后,干脆出宫去了。
与此同时。
御书房里。
听到西亭队伍已经抵达京都的消息,夏侯骏烨气得当下把手中的茶杯摔出了几尺之
远。
昂贵的杯子粉碎成数十瓣,清脆的声响震得小福子抖了三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跟在夏侯骏烨身旁这么久,还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气得连他平日里喝水御用的茶杯
都摔了。
这杯子是太后赠给他的,夏侯骏烨一直很喜欢,而今日竟然就这样摔成了渣滓。
“皇上息怒。”小福子小声的劝解道。
夏侯骏烨倏然从位置上起来,周身冒着寒光,冷峭的脸上神色凝重,一双眼中尽是
怒火:“西亭国三皇子蒋兆擎携皇妃来访?这件事朕怎么不知道?朕作为一国之君,竟然
被蒙在鼓里?”
可笑,荒唐。
西亭算是赵国的附属国,什么时候如此的张狂,竟然敢不提前打招呼就径自来京都
了?
自然,夏侯骏烨最生气的不是这个,虽然他不知晓这是什么情况,但此事绝不寻
常。
小福子低着头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回答:“皇上,奴才也是刚听闻的消息。现在大
部队已经在京都城的境内,马上就要逼近宫门了。”
“去打探打探,宫门可有队伍相迎。”夏侯骏烨冷笑着坐回龙椅上,松了松袖口,眼睛
里的冷凝足以杀死一个人。
若是有队伍在那里等着,那么他就能查出这件事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了,若是没
有……哼,他也不会派人去迎接。
谁捅出来的娄子,自该让谁去承担。
若是查到那暗中使乱之人,他都可以治他一个通敌叛国之罪,虽则现在的西亭还是
赵国的友邦,但是想要让一个人从这个世上悄无声息的消失,他有一万种方法。
“是。”小福子小心的应答,正要出门,却又被夏侯骏烨唤住了。
“等等。”夏侯骏烨浓眉紧蹙,手掌毫无意识的把玩着奏章,“你现在去玉壶斋一趟,
看看那边有什么动静,城门那边,让冯江去看便可。快!”
“是。”小福子点头,随后片刻也不敢停留的就走出了御书房。
这事听起来的确是有些荒唐。
赵国与八方建交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子的情况,西亭国的人来访,竟然
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直到今日大部队到了京城,他们才知晓。
这样突然拜访,既无准备宫宴,又没有安排住处,实在是一件棘手的事,况且对方
还是一支数百人的大队伍。
小福子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西亭的三皇子蒋兆擎看起来不像是那等没
有礼数之人,更何况,西亭还未到每年约定好的来访时间,按道理来说,若不提前捎信
通知,或是没有赵国的邀请,是不能随意入境的。
这暗中,一定有人在牵线搭桥。
他也不知晓为何皇上听见西亭国来了人会生如此大之气,而且还让他去玉壶斋去一
趟。
莫非是因为前阵子宫中传言蒋兆擎要追究种子失窃一事,怕连累到戴觅云,所以才
让他去看看的?
小福子此刻也不敢多想,只是一个劲的埋着头,快马加鞭的赶往玉壶斋。
小福子走后,夏侯骏烨便颓然的坐在了椅子里,双手放在身子两侧,紧紧的握成了
拳头。
他知晓跟着戴觅云来的那两个使者是假冒的,虽然是西亭人,然而身上却连一颗西
亭的官印都没有,还随身携带着兵器,只怕是江湖中人。
他因为一己之私,才会让二人住在玉壶斋,怕就怕二人得知西亭来人的消息之后,
会试图逃出宫外,那样子,想必就要中了那些别有所图之人的圈套了。
西亭这个时候派人来,定是受了谁的唆使。
夏侯骏烨握紧拳头,狠狠的往桌案上一砸。
桌案登时碎裂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若是找到那个背后作梗之人,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另一边。
戴觅云已经抵达到了宫门口。
今日的她穿着很随意,仿佛只是随着这满街的人一齐来看热闹的。
约莫走出两三公里之后,戴觅云终于看到了西亭派来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一如当初蒋兆擎走的时候,初步估摸着有上百号人。
为首的是一队骆驼队,再是马队,紧跟着便是一顶极其奢华的轿子了。
轿子当中,坐着一男一女二人,戴觅云隔着乌压压的人头,很快就看清了轿中之人
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