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觅云这样安排,一来是想给李追月制造机会,既然她喜欢段溯,就应该和段溯多
走动走动,日久生情,说不定能摩擦出火花来,若二人当真能结成良缘,她自是为二人
高兴,若段溯对她无意,也能趁此时机让李追月知难而退。
二来,李追月性子沉稳,身手轻巧,若遇上什么问题,定能泰然处之,逢凶化吉。
江飞流一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托给他,这才消了气,扬眉问道:“不知是什么艰险
之事?”
“追月,你先去一趟段府,告知段溯,让他独自一人去郊外的老林子里与我相见。”戴
觅云神秘的笑了笑,没有回答江飞流,而是先对一旁的李追月嘱托道。
李追月收到命令,抱拳说了声“是”,随后便带上武器,快步的走出驿站。
江飞流不耐烦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复问了一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的就
告诉我吧。”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困难。”戴觅云故意卖了个关子,嘴角露出轻松的笑意,
向江飞流招了招手,示意让他移步过来。
江飞流凝眉,尝试着和她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妥协的靠近了戴觅云。
戴觅云环顾四周,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纸笔,递交到了他的手里,笑盈盈的
说:“喏,我给你的任务,就是从现在开始,用纸笔记下驿站里的每日都来了些什么人,
做了些什么事。”
“就这些?”江飞流挑眉,狐疑的看着戴觅云。
“怎么?莫非江大杀手难以胜任不成?”戴觅云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在想些什么,却并
未拆穿,而是用了激将法,语带鄙夷的问道。
这简直就像是在怀疑他的智商!江飞流顺势把纸笔往戴觅云怀里一推,
笑了笑:“不是不能胜任,只这种杂碎的事情阿猫阿狗都能做,凭什么
让追月去段府找那混小子,让我留下来做这种活儿?”
戴觅云总算是听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是不满她让李追
月去找段溯,生怕段溯把李追月给生吞活吃了吗?
戴觅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负过手冷笑道:“原来大名鼎鼎,扬名江湖的江大杀手也
就这点心眼,我让李追月去段府,是想让她吃闭门羹,段府的那两位公子哥儿可不是谁
都会轻易能见到的,这样一来,她也就能对段溯死心了。谁晓得,偏偏有人不明白我的
苦心。”
戴觅云刻意拉长了尾音,随后又叹息道:“再说了,你以为记这些东西是什么简单容
易的事情吗?若没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应变能力,这事也是做不好的。”
江飞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方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岂能有假?”戴觅云说着,便将纸笔收了回来,佯装失望的说,“既然江大杀手没那
个胆识,我也只能另觅能人了。真是没想到,威震八方的江飞流,竟是此等鼠辈。”
“你!”激将法对他果然奏效,江飞流当下气得整个人都鼓了起来,气呼呼的夺回了纸
笔,“不就是动动笔墨的事情,本公子还怕你看不懂西亭字呢。”
“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写了,我自然能看得懂。”戴觅云忍不住偷偷发笑,江飞流
这性子,其实倒也挺可爱的,只是别误了正是才好,“自现在开始,我每隔一日会来查
阅。”
“你放心。我定会办妥。”江飞流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有劳你了。”戴觅云客客气气的向他颔首,“我还要去郊外的老林子里与段溯赴
约,就先告辞了。”
匆匆的和江飞流道了别,戴觅云便带着小糖,赶往城郊的老树林。
听到林子外有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戴觅云只听见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听着却不像是段溯
的,等那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是李追月。
李追月显然是独自一人而来的,一张俏丽的容颜之上堆满了焦急的神色。
戴觅云急忙迎上她,关切的问:“如何?有见到段溯吗?段溯怎么说?”
李追月停了下来,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并没有马上回答,等她缓过了这
口气,才重重的摇头,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小糖见她迟迟不开口,着急得跺着脚。
“段公子不在府上。”李追月如实回答。
“那他去了哪里?”戴觅云追问。
李追月一听到这个,脸色登时慌张了起来,语气急切的解释道:“听段家的奴仆说,
段公子被皇后娘娘请进了宫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宫……临走之时,我还听段家
的奴仆说起,段公子只怕是成了皇后娘娘的面首了。不过小姐,段公子绝对不会是那样
的人!”
戴觅云微笑着抚平了李追月凌乱的发丝,连声道:“我自然知道,以段溯的性子,又
怎么会甘愿做一个女人的面首呢?”
无论那个女人是皇后还是天神,生性不羁的段溯都不会轻易的臣服,对于这一点她
有着莫名的信心。
“只是……”带觅云默默的背过身,目光眺向远处冉冉升起的月亮,喃喃自语似的念
道,“如今段溯也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呢……”
若是此刻能找到哑奴便好了,只可惜自上次把那些特殊的粉末交给哑奴之后,她便
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也曾试过用哨子传召,哑奴皆没有出现,为今之计,能倚靠的人
也只有她自己了。
戴觅云对着那一缕明月看了好一会儿,待等乌云密布,才带着小糖和李追月离开树
林,回驿站暂且安身。
一轮皎月挂在了树梢,幽幽的清光打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锦绣带着一大群地痞乞丐在茶馆门口等了约莫一刻,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段溯,
只不过,当段溯抵达的时候,戴觅云早就皇上带走了。锦绣托人谎称戴觅云由她的伯母
与堂兄陪着回府了,段溯这才答应与她进宫赴约。
当段溯随着锦绣走到盛宁宫前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段溯蹙了蹙清雅的双眉,在殿前的玉阶前停了下来。锦绣见她止步不前,便也跟着
停了下来,笑吟吟的问:“段大人,怎么不走了?”
“锦绣姑娘”段溯抿着唇,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宫灯,确定自己没有看
错之后,才小心的问道,“锦绣姑娘不是说是皇上召见我吗?怎么把我到了盛
宁宫?莫不是姑娘走错了?”
“没有走错。我的眼睛可亮着呢。”锦绣冷笑了一声,想了个理由搪塞他,“之前段大
人家中有事,走得急,把琴都扔给了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只好先把琴带回了盛宁宫。
正巧皇后娘娘想听曲子,所以就让奴婢把段大人先带到盛宁宫。横竖迟一些皇上也是要
来皇后娘娘这儿的,届时段大人再与皇上解释也不迟。”
“这只怕是不妥吧。”段溯面带忧虑的说,“我与娘娘男女有别,更何况如今我有皇命
在身,若是擅自进了盛宁宫,怕是会遭人非议。”
“这怎能算是擅自进宫呢?”锦绣眼下总算是明白了,为何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不
让她告知是自己召他入的宫,看起来这段大人和娘娘之间的确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锦绣好不容易才把她引到盛宁宫,又怎么会轻易的放他再度逃走,于是干脆从台阶
上走了下来,拦在了段溯的身前:“只要段大人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别人嚼舌根子呢?
再者,后宫之中,有谁敢谈论皇后娘娘的是非,又有谁敢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除非是
活腻了。”
她说这话,是顺道连段溯也说了进去,违抗圣旨已是死罪一条,若是再违抗皇后娘
娘的指令,岂不是罪加一等了吗?
段溯抿了抿嘴,却并没有被她所恐吓到的意思,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轻轻
的扫开锦绣的手臂,温言道:“锦绣姑娘,失礼了。我看,我还是先去御书房请罪吧。”
“你……”锦绣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嘴里喋喋不休的念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冥
顽不化……皇后娘娘请你去给她抚琴,那是看得起你!你却如此的目中无人!”
“锦绣。”
正当锦绣说得火热之际,一道温婉悠扬的声音从她的身后缓缓的扬起。
田欣兰画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她先是怒瞪了锦绣一眼,随后才不
紧不慢的把视线投向段溯,慢慢的说道:“不得无礼。段大人是皇上钦点的琴师,更是朝
廷中的青年才俊,他这么做,自有自己的道理。”
“娘娘。”锦绣万万没有料到田欣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惊恐交加的低垂着脑袋,声音
微微发抖。
段溯怔了怔,旋即便对上了田欣兰的目光,于是中规中矩的对她行
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段大人不必多礼。”田欣兰松弛有度的笑了笑,看着他的双眸之中,掠过
一抹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