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个身高八尺,剑眉朗目的英俊男子,他的身上佩戴着一把剑,眼睛的光
泽却比那剑刃的光芒还要冷峭。
戴枚庭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个冷颤,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仰躺在桌子上,满脸泪痕
的戴觅云了,兀自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蓄势待发的对着那名男子:“你是谁?大爷劝你
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
大门被踢碎之后,昏暗的光源源不断的从外头照射进来,戴枚庭处于背光处,虽看
的到那人的容颜,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能辨别出来一个挺拔的轮廓,不知
为何,对方的身上仿佛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一时间不敢逼视。
见对方是个文弱书生的人物,戴枚庭便稍稍放松了警惕,他虽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但都不过是最基础的防御招数,要真的动起手来,他未必能占上风,然而对付那些想要
出风头之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哼。”那人冷哼了一声,声音冷如钢刀,“你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动
她!”
那人一说话,戴觅云便马上听出来了他是谁。
果然是他——夏侯骏烨!
这个曾经她恨透了顶的男人,这个对她一点也不温柔的男人,这个几度把她推向深
渊里的男人!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想过段溯会在关键的时刻到她的身旁救她,可就是没有想
过,夏侯骏烨会出现在这里。
是巧合吗?若不是巧合,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现在陷入了窘境?
一连串的问题让戴觅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些问题很快就被心中的
委屈所压迫了下去,在面对绝境的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救她,这个人就仿
佛是一道光,照亮了她的整个生命。
戴觅云瘪了瘪嘴,由于那失心散的效力还未散去,眼下就连翻身坐起也是一件难
事,只得任凭自己躺着,靠听觉来辨别发生了什么。
“吃熊心豹子胆的是你吧?”戴枚庭听到那人嚣张的口气,不由被震慑到了几分,嘴上
却仍不肯认输,“你坏了大爷我的好事,大爷我要让你好看!”
“哼,你有那个胆量,就放马过来吧。”夏侯骏烨把细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撩开袍
子,对着戴枚庭招了招手,他并未抽出手中的武器,而是赤手空拳的向戴枚庭邀战。
戴枚庭这个时候也已经管不了那许多了,此人破门而入,想来是有些功夫的,他只
能硬着头皮拼一拼,且因为方才那一声巨响,惹来了周围好多人的围观,所以今日不是
他爬出大门,就是那名男子命丧茶馆。
戴枚庭咬紧了牙关,用力的握住手,闷哼一声,整个人就扑向了对面的夏侯骏烨。
夏侯骏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的攻击,随即负着手,冷冷的
看着戴枚庭:“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说罢,就连最后一丝逗他玩的兴致也没有了,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三招两式之间便
拿下了戴枚庭。
“连朕的人都敢动……”夏侯骏烨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是在宣誓着什么誓言一般的郑
重,他轻轻的挑了挑剑,就把戴枚庭挑到了自己的面前。夏侯骏烨收回剑刃,该做用手
抓住他的衣襟,“说,你动了她哪里!”
“没……没有。”戴枚庭不住的战栗着,整个人瘫软成了一滩烂泥,结结巴巴的开口
道,“我……我哪里敢动戴大人啊,我……我这不过是在替戴大人整理衣着呢。”
“说,你动了她哪里!”夏侯骏烨岂会相信他口中的谎言,不动一兵一卒,只是把嗓音
又压低了几分。
戴枚庭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到了眼前这男子方才不小心说出口的那
个“朕”字,登时三魂丢了气魄,扑神一声跪在地上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草民真的
没有对戴觅云做什么,不,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不是,是没有动过其他念头。”
“这些话,你留着去阴曹地府说吧。”夏侯骏烨根本不搭理他的求饶,而是
向外头高声喊道,“冯江,把这人押回天牢!择日处置!”
“是。
一直等候在外头的冯江恭敬的走进来,微微低头,沉声应道。
到了此时,戴枚庭方才有一些悔意,跑到桌子旁,拉扯着戴觅云的衣袖,磕头请求
道:“堂妹!为兄是一时糊涂,还请堂妹向皇上求求情,让皇上开恩啊!”
他只知晓之前来到云中茶馆的时候,夜七正带着人来封馆,以为戴家已经彻底失了
势,不会再东山再起了,谁知道戴觅云居然有这样大的靠山,有皇上在她身后替她撑
腰。
戴枚庭吓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连带着戴觅云,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惊惧。
只可惜,她并非是从前那个心地慈善的戴觅云了,从前的戴觅云,或许还会看在血
缘之亲的份上,替他说几句好话,但如今的她爱恨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戴觅云嫌恶的扫开他的手,低声道:“皇上……我堂兄与伯母今日公然闯进我的茶
馆,抢夺古董,不怀好意,还请皇上严惩!”
“堂妹!你……”戴枚庭犹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冷到了骨子里,瘫坐在地上,讷讷
的道,“你我毕竟是一家人,你不要信口雌黄。”
“冯江。”夏侯骏烨冷厉的挑了挑眉,整个人都被一股冷气所笼罩着,“你还愣着做什
么?快把犯人押入大牢,择日处置!”
“是。”冯江说罢,便已干净利落的拧过了戴枚庭的手,拖着他走出了茶馆。
“戴觅云!你……你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凄厉的哀嚎声越来越远,直到四周再次
的安静下来。
夏侯骏烨好不容易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当看到桌子上无力挣扎着的戴觅云之时,
便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对不起,朕来迟了……”
夏侯骏烨一面说着,一面欺身把她横抱而起,怀里的人儿仿佛是孱弱无骨,软软的
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夏侯骏烨只觉得肩头滚烫得厉害,一低头,才发现戴觅云已是泪
流满面。
说来也奇怪,当她那个禽兽堂兄欺凌她之时,她也只是落了几滴眼泪,可当夏侯骏
烨出现的时候,她那满肚子的委屈都倾覆了出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戴觅云哭得如同是个孩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夏侯骏烨轻抚着她湿淋淋的发梢,心底痛成——片,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心头被剜去了一块肉,他抿了抿苍白的唇瓣,低声的安慰着她:“没事了。朕
来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戴觅云用力的拉扯着他胸口的衣襟,滚热的泪珠掉落在他冰凉的脖颈之上,随之滑
落到衣服里。
好半晌,她才回过了气儿,语调感激的道:“谢谢……谢谢你能来救我。”
若不是他,她只怕已经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这具清白的身子已经蒙受过一次不
白之冤,已经不能再承受第二次打击了,好在他出现了!
夏侯骏烨愣了愣,随即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
这一次,她竟然没有称他为皇上,而是直接以你我相称。
这一刻,两颗心之间仿佛贴的更近了。
夏侯骏烨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把她轻轻的安置在椅子里,脱下了自己的大氅,覆
在了她的身上。大氅是用上好的貂毛做的,裹在人的身上,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便生出暖
意。
戴觅云裹上了貂皮大氅之后,果真不再发颤,她抬头静静的看着替她打点这一切的
夏侯骏烨,眼睛里泛着盈盈的秋水,恍如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深陷当中,无法自
拔。
夏侯骏烨与她对视了几秒,紧跟着便又再度抱起了她,静默无言的走出了茶馆。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云中茶馆的门口并没有点灯,凭借着微弱的光芒,只
能看见一名男子将戴觅云抱上了一匹白马,两个人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马背之上颠簸不已,然而有夏侯骏烨拥着她,她感觉到倍加安全。
迎着冷冽的寒风,夏侯骏烨紧贴着戴觅云,此刻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于是关切的问
道:“那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他给我下了失心散,虽然不是那种淫秽之药,然却有令人浑身无力的功效,好在皇
上来的及时,那人只不过是撕开了我几件衣裳,且亲了我的脖子而已。”戴觅云亦是缓过
了神,风轻云淡的回答道。
“只是撕开了几件衣裳,且亲了脖子而已?”夏侯骏烨的声音登时冷了下
来,什么叫而已?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光是这一-些,他便已经想把那人粉身
碎骨,碎尸万段!
戴觅云只觉拥着自己的那双手臂骤然之间收紧了,紧得让她几乎窒息。
“朕知道了,”夏侯骏烨强压下心尖的怒气,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朕
一定会严惩这个恶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