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便到了春节。
这是戴觅云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过节。古时的气氛比现代更要热闹上几分,四处都是张
灯结彩,炮竹声声,烟花漫天,就连一直不喜喧嚷的戴觅云,也不免心生欢喜。
赵国自古以来就有些独特的习俗,除夕夜里头,文武百官必定是要参与宫宴的,且若
是有荣幸的,还能带着家眷一同进宫而来。
戴觅云便是受到了这一份荣宠。
一早,她便出宫去把小糖、李追月以及江飞流一齐接进了宫里头。戴觅云原本没有打
算让江飞流一并前来,奈何那厮软磨硬泡,硬生生的跟到了宫门前,还说了一番威胁的
话,说什么若是戴觅云不让他一同前往的话,便要把整个云中茶馆都给拆了。
戴觅云哪里会不知道,他不过是想跟着李追月罢了,无论李追月在哪儿,他势必都要
跟着去的。戴觅云是真的担心他会拆了云中茶馆,那厮的话真假莫辨,但还是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云中茶馆是她的另一个心血,她可摧毁不起。
一行人来到宫门前,便不由发出了连连的惊叹声。
“哇!这就是皇宫,好气派,好辉煌啊。”小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宫门前,可是这一
次是被戴觅云光明正大的以“家眷”的身份带进去,因此便觉得这两扇宫门格外的晃眼。
往日便派头十足的宫门如今披红挂彩,更是有着说不尽的气势。
作为异国人的李追月和江飞流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壮阔的场景,也忍不住诧异的瞪大
了眼。
“到底还是你们赵国热闹,西亭虽也有节日,却并不像赵国这般的旗鼓张扬,热闹非凡。"李追月今日进宫,
特地穿了一身通红的女装,看起来分外妖娆,加之施了粉黛,更是有一种“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
色,复恃倾城姿的风韵。
她今日也未曾拿剑,只藏了一根软鞭在腰间,-路之上,不断的有过路的男子朝着她看。
江飞流习惯性的环抱着双臂,摸了摸肩头,发现剑不在,于是冷哼了一声:“哼,也
不尽然吧。无情的不是我们西亭,只是我们的阁主罢了。从前我们在八荒的时候,几时过
了什么节了?好在我们已经脱离组织了,哎,我说追月,不如我们离开赵国,返回西亭,
照样能够自由自在,快乐逍遥,俗话说的好……”
“你最好给我马上闭嘴。”没有了剑,李追月便干脆拳脚上阵,食指和中指掐住了江飞
流细嫩的脖颈,“你若是活得腻了,大可告诉我,或者去投江自尽,再不济只要离开茶馆
便是,没人逼你留下来。”
这二人打打闹闹,刀枪相交已经成了每日的日常,戴觅云和小糖早已见怪不怪,起初
的时候,小糖还会冲上前去劝架,到了后来便干脆直接无视了,横竖到了最后,江飞流都
会无条件的妥协下来。
“李追月,你也太无情了吧。”江飞流气得把双眼瞪得直如铜铃,“我不过是说笑而已,
你竟然让我去死?”
“我可没那工夫与你说笑。”李追月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从现在开始,你要么给我闭
嘴,要么便不要随小姐去参加宫宴了。”
“哼,本少爷凭什么不去?本少爷偏要去。”江飞流仰起头,不愿认输的说道。
走在二人前头的戴觅云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幼稚,简直就是江三岁。”
“什么是江三岁呀?”小糖好奇的问,这个词真新鲜,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戴觅云似乎心情不错,笑嘻嘻的解释道:“江三岁,便是说这个人的心性与行为看起
来都只有三岁,表示这个人幼稚无比。”
“哦。这倒是有趣的紧。”小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而又兴奋的指着前面道,“哎,小
姐,你看,那不是段公子吗?”
戴觅云闻言望去,只见前面走着两名身形相似的男子,只是一个看起来粗犷了一些,
另一个则是文雅翩翩,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惹人遐想。
戴觅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是扫兴,若是段溯不和段樾走在一起的话,她兴许还会
上前去打个招呼。
自从上次段溯被关进天牢之后,她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是从宫人的口中听说过,听闻他被保出天牢,
就在家中休养了,就连这一次年宴上的节目,也没有参加。
戴觅云正想走得慢些再慢些,这样便可以躲过段樾那惹人嫌的家伙了,不想小糖已经非常自觉的丢下她,跑
上前去。
小糖跑至段溯的面前,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甜甜的道:“小糖见过段公子。”
“哪里来的野丫头?”段樾蹙了蹙眉,率先开了口。他本就不大愿意与段溯同行,怎奈
夏侯骏烨送来的请帖之上便是写着他与段溯二人的名字,既是推辞不了,他只能选择和段
溯一齐进宫了。
就因着这件事情,他已经恼了好几日了,现在这个小糖跑出来,正巧撞到了他的枪
口。
“这是戴觅云戴大人的贴身丫头,名叫小糖。”段溯温和的笑了起来,眉目之间,仿佛
有着和煦的日光。
“哦?”段樾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打量着面前的丫头,这下子倒是有一点记忆了,戴
觅云曾带着她来过府上好几次,无怪乎觉得有些面善。
段樾看了小糖一眼,就匆匆的看向了段溯:“你最近倒是和那个姓戴的走得很近啊。”
什么姓戴的,同是姓段的,怎么差别就如此之大呢?小糖愤愤不平的斜睨着段樾,眼
里尽是敌意。
段樾冷笑了一声:“小丫头,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怎么只叫段二爷,不叫我这个段大
爷呢?”
小糖抿着唇,面上写满了憎恶,却是一言不发。
段溯急忙出来打圆场,一边笑着,一边将小糖拉开了一些:“兄长,自云中茶馆开张
以来,我时常去光顾,一来二去的,小糖自是对我更加熟络一些,兄长莫要为这些小事气
恼。”
段樾负着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段溯的话:“我自是不会气恼的,我劝你往后也少和戴
觅云那种人厮混在一起,免得到时候吃了苦,还怪我没有提醒你。”
“哟,我这种人是何种人啊?”戴觅云笑吟吟的往前走了一步,便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
在了段樾的视线里。
“戴姑娘。"段溯欣喜的看向她。他早就料到了,既然小糖在这里,戴觅云必定也在不远处,没想到他
刚想寻找她的踪影,戴觅云就自己出现了。
戴觅云温婉的对段溯稍稍欠身,语气格外的温顺:“段公子好。
“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见到她的那一刻,段樾的脸色登时十分的难看。他大
概万万没想到,戴觅云就紧随在他的身后。
戴觅云此时的心情无疑是与他一样的——宛如遇到了瘟神。只不过,见到段樾如此的
难受,她便开心了一些:“那可不是,段大将军时时这么记挂着我,小女子可真是受宠若
惊啊。”
“哼。”段樾扭过了脸,他本就是粗俗人,不会说话,如今戴觅云变得这样的能说会
道,他更是无法招架了,只恶狠狠的瞪着她。
戴觅云不折不饶的又问道:“不过,小女子倒是想听段将军说说看,小女子这种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是像段将军这种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井底之蛙吗?”
“你……你竟敢说谁是井底之蛙?”段樾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与她在
这里纠缠对于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不仅如此,很有可能这个丫头又在想着什么坏主意,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前车之
鉴,后车之师,段樾可不想从前的事再发生第二次,今日可是除夕夜,若再让戴觅云“教
训”了去,他未免也太丢脸了。
段樾说到一半,气呼呼的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便强作镇定道:“罢了,今日本将军就
不同你计较了,戴大人,我先告辞了。”
说着,段樾便转身迈开了步子,走出几步的时候,他又突然回过头,看着丝毫没有跟
上来的意思的段溯,冷淡的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与她为伍,干脆一会儿酒宴也与她坐
同座吧。”
段溯抿着薄润的唇瓣,没有说话,直到看到他气冲冲的越走越远,才与戴觅云相视而
笑起来。
“哈哈哈哈。”戴觅云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的,好一会儿止住了笑意,方说道,“亏得他
走得早,要不然,本姑娘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段溯也是深觉好笑,要知道,他的这位哥哥可是出了名的强势,只有他欺负别人,没
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如今却屡屡被戴觅云气得落荒而逃,着实是可笑。
二人正又说又笑着,后头的江飞流和李追月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江飞流拊了拊掌,声音里带着一种赞赏:“哟,没想到我们的戴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