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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心灰(上)

“呛啷啷”的龙吟之音啸于帐内。再看延平几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五把柳叶状的宝剑。此时悠闲的靠在椅中欲大大欣赏一番杨家兄弟如何败于鹰翔刀之下的文彬乍见宝剑出鞘,不由得一惊。待见此五把剑轻软如绸且看不出半分戾气,他不禁阴冷一笑,心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生逃出鹰翔刀的玄天霸气。他这里正暗自盘算稍后如何处置杨家父子,却不料帐内剎时间笼罩了五道玄幻霞光。文彬大骇,竟不由自主站起身瞪视着延平几人手中光芒大炽的宝剑,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气。他再想开口呵止那五随从,已是为时已晚。

眼见帐内霞光金光翻飞胶着、利剑宝刀缠斗碰撞,早已被儿子们护守中央的杨业语含严峻的断喝一声道:“你们几个都给我住手!”

杨业峻厉的断喝不仅震慑了延平兄弟与那五个毫无生气的随从,甚至连已暗中握了数十枚‘寒魄针’的文彬也不禁大变了脸色。营内一时仿佛冷凝了空气,不见一丝回暖。

只见杨业先是恼怒的扫视了一眼执剑戒备的儿子们低喝道:“闪开!”随后一抱拳,淡淡的对文彬言道:“文先生既是欲替杨某指教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杨某自当以礼相待。不过这帐中昏暗狭窄,恐是束缚了文先生及各位侍卫手脚。依杨某之意,文先生不如移步营外开阔地带再行赏观。文先生以为如何?”

杨业一番淡语相商令文彬渐感底气不足。他望着杨业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心道:“难道他已看出此次议婚所藏之玄机?否则以岛主剖析之缜密,他如何会在盏茶工夫便回复波澜不惊,从容淡然?若非他已察悉我暗袭之意,又何以提出营外较技?此乌松坡本是杨家军设伏之处,若出了这方帐营,那便是他主动我被动。即便我火速调派埋伏于五里之外的军兵增援,一时倒也难有收获。况此次岛主并无攻他大营之意,若我此时贸然行事,怕是会误了岛主后续大计…天时地利皆在他方,我方又如何全身而退?”

杨业见文彬一时踌躇不语,早已了然于胸。他看了看文彬,语含双关道:“怎么?文先生觉得杨某此提议不甚妥当?亦或是文先生因为杜岛主之令不得不将杨某父子滞留此地?”

“这…”文彬心下猛的一震,慌忙走上前笑笑道:“杨将军实在误会在下及杜岛主之心意了。在下能够一睹几位少将军高超武艺,自是欣喜万分。只是这‘指教’二字实不敢当,故而有所愧然。而敝岛主京师之行也不过希望七少将军与杜小姐这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可以白发齐眉,永结同心。岛主便也‘余愿足矣’。杨将军,文某此次奉命前来议婚,既得杨将军承诺,也算可以功成身退。杨将军,文某尚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还望杨将军信守承诺!”

耳听文彬言及‘白发齐眉、永结同心…’,杨业平静的面容似乎又燃起些许怒色,他拱了拱手道:“人生在世,信义为首。文先生自可将杨某之意禀明岛主。若错在我杨家,杨某断不会徇私枉法,庇护子息!”话到此处,杨业一转语锋:“既然文先生尚有要事待办,杨某也不便久留。待杨某命人相送一程便是!”接着他又看了看站立一旁的延平延广道:“杨延平,杨延广,你二人务妥善护送文先生离开此地,不得有所怠慢!否则军法从事!”

文彬自知自己再多留片刻也已无益,不由在心里另起了计较:“这杨业人称‘无敌’,倒也当真不容易对付。若不及早将之除去,恐怕岛主实难为皇上成就大业!如今我既是难以将其擒制,只有另谋他法方能了结杨氏满门。”

“文先生,时辰已是不早,这就请上路吧!”文彬正想着,忽听延广讥言讽语,只得尴尬的带领五侍从及随行十数军兵无功而退。

看著文彬一无所获的带兵撤出乌松坡,杨业这才回身冷冷的吩咐延庆延辉延昭道:“你们几个理毕此间遗留事务,回营见我!”说完便再不看三子一眼,径自上马回转玄武大营…

正午,阳光和暖,柔风徐徐,正该是有情人相依相偎之时。然而,玄武营主帅的行军房内却断断续续传出阵阵细不可闻的啜泣之声。

整整半日,飞琼寸步不离的守护延嗣身边,替他止血,为他敷药,但延嗣却似乎毫无反应,即便是因伤痛难耐而昏蒙醒来。面对着那一双像极了小…那妖女的眼眸,延嗣但感一把把锋利的钢刀狠狠的刺入胸膛,痛彻了骨,绞碎了心…

为什么!她竟可以如此曼语轻言,盈盈浅笑着刺下那淬有剧毒的断肠一剑?杨延嗣,你不仅枉费了爹娘兄嫂一片疼惜宠爱之心,你更白活了这十七载!你害得爹娘为你斑白了发、操碎了心,你对不起他们,你根本不配为杨家男儿!

“爹,娘,对不起!孩儿真的知错了。爹,娘,求您们原谅…孩儿…”求恕的呓语中,一滴愧疚痛楚的泪缓缓流下延嗣虽显黄蜡却仍俊朗帅气的面庞。

“杨…七少将军,你…你醒了?”感觉到延嗣轻微的动了动,飞琼惊喜万分,她站起身背对着延嗣擦去满脸的湿泪,然后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和一粒白色药丸送到延嗣嘴边:“这是属下家传的雪魄…雪阳丹。据家先祖说,此丹不仅可以疗伤,而且还可以抑制七少将军体内‘曼陀紫萝’的剧毒。七少将军,你赶快服下吧。”

“‘曼陀紫萝’?”陡听飞琼道出自己所中之毒的名称,已然清醒的延嗣不顾自己伤未愈毒未解,猛地用力挣扎而起。他紧攥飞琼手腕怒声质问:“你怎么知道此毒之名?是小…那妖女给你的解药?是不是!是不是!”

“你!”听见延嗣怒骂自己是‘妖女’,飞琼只觉心痛得犹如被狂风残狠撕裂的片片碎叶。她强忍住眼眸中的一泓悲泪摇着头颤声道:“七…七少将军,你…你不相信小…小京?”

“京弟…”‘小京’二字一入耳,延嗣不知为何竟又莫名的泛起无边的伤痛与怜惜,他迅速松开手,别过头淡声道:“对不起,是我太过冲动。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我并不需要人照顾!”

“但你…”飞琼心痛的望着延嗣道:“少将军所中剧毒已聚集于心脉周围,若不及时清除,‘曼陀紫萝’的毒性很快便会渗入心脉,到那时七少将军恐有…”

“哈,到那时我会有性命之忧,是幺?”延嗣忽然笑了笑:“生又何欢,死亦何苦?不过区区一条贱命,是早是晚有何分别?京弟,杨延嗣谢你好意。京弟,你走吧!误了点卯,恐怕大哥怪责于你。同样,我也不想将军因此以为我不堪至极!况且此次之事乃我咎由自取,我自该面见将军禀明个中缘由,更理应承担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