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一切准备,两天后,我就做了孙翊府上的不速之客。正在摆宴招待众人的孙翊,听报我到来,非常高兴,急忙亲自迎了出来:“子云兄,你怎么来这里了?兄长他们都去建业了。”
望着他发自内心的欢喜表情,我也笑,发自内心的笑:“我当然知道伯符他们去了建业。怎么?我就不能到你这里来?还是,你不欢迎我这个小商人?”
孙翊知道我在开他的玩笑,还是急忙辩解:“兄说的什么话?翊一直就盼着你能来。嘿嘿,你要能经常来我这儿就好了,大哥和公瑾兄,还有子布先生都说了好几次了,让我跟你多学点东西,免得我这幺笨。”
我哈哈大笑:“伯符他们也太搞笑了,自己手下这幺多大才,却让你跟我学。学什么?做生意?这门学问我可不教你,没听说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孙翊也乐:“你自己说的,做生意也不简单,不比做一个成功的将军容易。我也不学你做生意,你就把那做将军的本事,教我一半,如何?”
我微微一笑:“做将军的本事?那要看你准备做一个什么样的将军。这种本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教授清楚的。叔弼,或许,今天我就能先教你一样本事。”后面这句话,我是在他耳边说的。
孙翊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想再说,我们人已经到了厅堂之上。我笑着阻止他继续发问:“人都说,赶的早,不如赶得巧,这宴席挺丰盛的嘛,我正巧肚子饿了。”
孙翊大笑着命手下为我安置座位。厅堂上的人,看着我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左手首席,也有些吃惊。孙翊笑着为众人介绍了我,我的名声在江东可不得了,孙翊一说我的名字,每个人脸上都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注意看了看妫览和戴员的神色,两人都明显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丝为难的样子,我的出现,让他们有些犹豫了。边鸿倒是小人行径表现的很好,正手脚麻利地为我坐席上添菜。
宴席继续进行,我和孙翊一直在说笑,眼睛却没有放过妫览和戴员他们。不一会儿,两个人相继起身,明显是“如厕”去了,边鸿假笑着,也转到外面去了。等他们都回来后,面色平静如初,继续和周围的人说笑。在厅堂门口闪了一下的秦勇,看了我一眼,明确传达了外面的消息。哼,妫览、戴员他们真是迫不急待了,居然在我出现后,还是准备照原计划行事。不在乎我的出现?还是想连我一起做了?今天,注定是你们的倒霉日。
宴席进行的很热闹,大家都很尽兴,孙翊真的比孙策还率直,他的酒量也大,今天酒喝的不少,燥热之下,把衣襟也敞开了,佩刀自然取了下来。边鸿把佩刀捧在了自己得手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在他们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妫览和戴员真能沉的住气,眼睛看都不看边鸿,自顾说笑。天色已近黄昏的时候,宴席结束了。
我这个时候已经借口酒量不佳,起身到了厅堂之外,站在天井中负手望天,装出一副等待宴席结束的不耐烦样子。众人酒已经都用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也纷纷起身致谢,意欲告辞。孙翊自然要尽地主之宜,起身来送他们离开。边鸿趋步跟在孙翊左右,向外走来。而妫览和戴员互相看了看,慢慢落在众人的身后。
他们的表现尽数露在我的眼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将月儿握在手中,示意秦勇做好准备。众人全部离席,向外走来,出了厅堂的大门后,向孙翊告辞的,和周边人打招呼客气的,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纷乱。我早挤到了孙翊身边,嘴里在和那些说客气话的人敷衍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边鸿手中的刀。
没有察觉出异常的边鸿他们,当然知道这个比较混乱的局面是下手的大好机会,边鸿向后,看了一眼妫览他们,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就靠近了孙翊的背后。在大家都还说笑客气的时候,边鸿发动了,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挥向了孙翊的后背。正在孙翊侧面的两个人,被这突然的行动吓傻了,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看着刀口已经到了毫不知情的孙翊身上,旁边一柄带鞘长剑架住了大刀,我冷笑的声音响起:“怎么啦?边鸿,这样给主子递刀的动作,我倒没有见过。”
孙翊听到身后传来“当”的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来,正听到我讽刺的话语。这个时候,孙翊旁边的那两个人才高呼出声:“刺客。孙太守被行刺啦。”
这嗓子一出,顿时周围一片混乱,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几乎都在边跑边叫唤:“有人行刺太守。”
和周围人的动作不同,我稳稳地用月儿架住边鸿手中的刀,讥讽地笑到:“边鸿,你还想砍下去吗?没有机会了。放下刀,或许还能活到明天。”
边鸿的脸色变了又变,手哆嗦起来,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身后的妫览和戴员。孙翊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不等我再说什么,他飞起一脚,踹向边鸿:“混蛋,你想轼主?”
这一脚正踢在边鸿的手腕上,他一痛,手已经握不住刀,大刀落在了我的脚边。边鸿马上就退向了后面,向妫览和戴员靠了过去。我微微一笑,收起月儿:“就这点本事,还敢做这种事情。边鸿,你是靠山很大,还是脑子进水了?谁买通你干这种事情?”
孙翊已经捡起了自己的佩刀,目光冷冷地看着边鸿。见边鸿一直不说话,他暴怒:“为什么?说,你受谁指使?”
没等边鸿说话,已经靠近他身边的戴员突然一剑刺向他,嘴里还在大喊:“居然行刺太守,该死。”典型的杀人灭口。
孙翊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另一个声音响起:“大人动作快了点,他不由您处置吧。”正是秦勇出现在边鸿旁边,手中的大刀挥开了这一剑,顺势把边鸿一拉,扯向了自己身后。
这个时候,孙翊的亲兵家将都靠了过来,守在了孙翊旁边。看着危机基本解除,我长笑一声,调侃起戴员他们:“哟,我说戴大人,您的火气太大了点。这幺关心叔弼呀!我怎么觉得你想杀人灭口?难不成,你就是幕后指使之人?边鸿,你说呢?”
戴员和妫览的脸色都变了,紧紧地靠在一起,不说话。而边鸿已经被孙翊的亲兵按住,捆绑起来。他没有再挣扎,而是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戴员,发傻了。
戴员不自觉地想笑,可惜只能表现在嘴角扯动上了:“赵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气不过这个小人的行径,一时按捺不住自己罢了。”
孙翊再怎么没有戒心,这个时候也明白事情复杂。没等他询问戴员,府外的厮打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进来。孙翊明白外面也有不小的动静,知道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刺杀行为了,他眉头一皱,命亲兵把我护卫住,自己提刀就欲冲出去厮杀。
我笑着推开拦在我身前的兵士,扬声阻止孙翊的冲动:“叔弼,你不是要我教你做将军的本事吗?做将军可不能像你这样冲动。”
孙翊停下脚步,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我笑着走到他身边:“做一个将军,首先应该做到遇事要冷静。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先做好府衙的防守,然后,派军士去探听外面如此热闹的原因,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找出对策。明白吗?”
孙诩真受教,马上指派亲兵出外察看,然后环顾周围一圈,摸了摸脑袋:“你们,你们几个把子云兄保护起来,这……其他的人……其他的人……这里好像不需要布置防卫了!”
我扑嗤笑了起来,也不再为难他,干脆自己做起了指挥:“别守着我,我这里有人看顾。叔弼,让他们把边鸿押在旁室,你们这几个,把戴大人他们请进去吧!戴大人,妫大人,先请吧!”
戴员和妫览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言不发地盯着大门。孙诩看着他们直皱眉头:“两位怎么啦?你们几个愣着干吗?没有听见子云兄让你们干什么吗?”几名亲兵立即上前,兵器向逼,欲迫使两人进内。
我制止几个亲兵的行为,看着戴员和妫览笑着说:“我说,两位大人还是自觉点,进去喝喝茶,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外面的人,你们指望不上了,我来之前就和太守府的徐元、孙高、傅婴等几位亲将安排好他们了。你们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你们没有挽回败局的余地了。若还要苦苦挣扎,像边鸿般捆了进去,可不好看。”
孙诩这一听,怒视两人:“说,为什么?我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敢……”
妫览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是仰天大笑:“你待我是不薄,可忠臣不忘旧主。我们早就想着为旧主报仇,可惜,功亏一篑。赵如,你坏我大事,今生不能吃你肉,来生,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他已有死意,对一个要死的人,我也不会再恶语相加:“是,今日之事,你是败在我手上,我不会怪你恨我。赵如也佩服你为臣之忠义,可我却不得不如此。你是为臣效忠,我也要为兄尽义。你们做事不周,被我得知,我当然不可能看着兄弟有难,而无动于衷。唉。”
妫览不再说话,只是仰天长叹一声,自刎而死。戴员则任凭兵士下了自己的兵器,呆呆地看着妫览的尸体被兵士搬了出去。我们也不再说话,静静等待外面的消息。没一会儿,外面的喊杀声就没有了,孙高叫门进来,朝孙诩施礼:“大人,外面的叛兵已全部收拾了,属下请大人指示。”
孙诩也不再多说什么,命令士兵将戴员关押起来,朝我一行礼:“子云兄先去歇息吧,我去处理后面的事情。”
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本想开口请他放过两人的家眷,想了想,又算了。孙家人的火爆脾气就这样,每次杀人,基本上都是全家灭绝。就这个问题,我也说过几次,孙策的回答是:不可留患。唉,江东自古就有舍命的义士,报家仇的习惯。所以,我见多了,也就闭口不谈了。望着孙诩急步走过的身影,我还是不忍心,叫住了他:“叔弼,外面的军士不过是受人指使,能放过,就放过吧!”
孙诩一笑:“子云兄还是这样仁慈。好,我听你的,只要不是为首者,我不杀就是。”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我只有苦笑了,这些人就是逃过今日一死,这终生的苦役也是免不了了。我嘀咕了一声:“对不住了,你们不要怪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