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谢之后,向冲天仿佛从了地狱放出来的饿鬼一般,右手提了酒壶,左手伸到盘盏里大把大把地抓起菜朝嘴里死塞,吃了好些东西后才把酒壶长嘴在了供桌上一磕,把了断口对了自己的嘴巴一口气倒得精光溜光,喉头涌动咕咕地响。桌上的酒菜虽不多,但是五六个人却也未必吃得完,那三个人想不到只半盏茶时间竟给向冲天把桌上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之后居然还拿了个盘子用舌头舔起来。
那女人身上穿了皮裘,立在风中神色不动,下面两个使女却是死绷了脸差点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向冲天总算是放了盘子到桌上,向墙头上一拱手,便向了门外走。
三人实是想不到这人居然这样就走了,倒看得有些呆了,还是那墙头主人模样的女人道:“这样你就走了?不是说了帮我们打架么?”
向冲天站住了脚回过头笑了:“你真要我帮你们打架么?我身上正好没钱,你们出钱我就帮你们打。十两银子?”
那墙头上的女人居然就点点头,一个使女就拿了个小锭扔了给他。
向冲天反倒呆了,手忙脚乱地捧住了银子,好一会才道:“我去外面蹲一会,这里太冷,要找个地方避这鬼风。开打时你叫我罢。”
向冲天又走回了刚才缩身的墙角,蹲在了先前找的那个背风的墙角里头,抱紧了身子。他本都打算了要出去找点钱来用了,却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有人摆好了酒菜,他居然还能安安稳稳地吃得到嘴还安安稳稳地把人家的酒菜吃得精光,随口应了句话人家竟还会给他十两银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此时纵是天王老子都叫他走他也未必会走了。
风在呼呼地吹着,不时几片雪飘到他身上,但他现在吃得饱了,再不如方才那样冷法,居然就这样睡得着了。
那三个女的居然没来叫他,向冲天是给了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惊醒的。
他张开了眼睛,天黑了,雪下得越发的大,瞟眼一看那雪竟已是有了尺余厚,向冲天吓了一跳。
兵器交击之声还是从了那佛堂传来的,向冲天双手互搓着,一步步走了过去,嘴里居然还叫道:“住手,你们住手,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
半边见天的佛堂里头只是雪反光显得有些亮,里面的人听了他的话果然就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给他这话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实在忍不住要看来的是什么人……
里头人竟不少,向冲天看到除了给他银子的那女人三个外的人都是公差打扮,单刀铁尺锁铐一应家伙都是齐全,十来个人已是围住了那主仆三人。
一个公差冷笑:“顾教主,总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帮手,这小子是你相好么?”
向冲天听得一呆:“我不是,你们可莫要弄错了。”说了话双手乱摇,脸上表情就真是像在为自己辨白一般。他面上虽是痴痴呆呆地,但听了公差口里一声顾教主,心头倒真是吃了一惊:这女人就是白莲教的教主么?口里却打个哈哈:“哈哈,这位贤弟你真是说笑了,怎的这么的大雪天不在了家里炕上,倒这里做什么?小兄弟,你叫什么呀?”
那公差冷笑,一个眼色,已是两个公差向了逼过来:“小子你找死么?这位爷就是我济南府三班捕役的班头金平金爷。”
向冲天吓了一跳:“真的么?”
金平冷笑了声,以他眼光本不会连了向冲天这样大高手一点点的端倪都看不出来的,只是最近这些时候事情太多太大太让他吃不销,一会神机营要他找反天会的人,一会府衙里要他们找商千刀,不时的巡抚衙门传令了要这样要那样,气得他正一肚子的敢没地方出,商千刀居然就杀了知府,之前山一般的压力上竟加上了东南西北中五岳齐齐压下来,这班快手每天说破了嘴跑断了腿人都累得细成了竹签了,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这小子也不是善类,拿下了,作了白莲教反贼一党处置。”
向冲天忙大声地道:“我不是白莲教的坏人,我真不是的。”金平说是叫他们拿下,那两个公差手里两把刀已是向下劈了来,向冲天居然闪身避开了两刀,顺手还还了左面那人一拳,正中了他肩头。
那公人给他打得晃了晃,喝声道:“反了你了!找死么?”
向冲天叫道:“小人不是白莲教的反贼,你们放了我好不好?刚才我都没下重手打你。”
那公差狠狠地扑了来,另一人矮下身子扫腿一记枯树盘根,单刀却向了上盘挑出,向冲天向右面一个鹞子翻身,极是干脆地避开了两人合力一击:“你们真不停手么?”
这边两个公差打向冲天,那边八九个人已是围住了白莲教的三个人,两个丫头剑法虽不坏,但总是力气太单弱,那顾教主本跟了几个人交手倒不会吃亏,但却要分心照看两个使女,不禁左支右绌,公差眼光极毒,看准了女子习武再是招式厉害,力气总是先天不足的东西,佛堂虽大,但十几个人交手就太嫌小了,硬是逼住了那教主,金平性子虽然急躁,但眼光老辣得不能再特么的老,辣得不能再特么的辣,每次刀一发出,必定是两三把刀齐地击在那教主剑上,集合了数人之力硬要跟她拼力气,加之那顾教主施展不开,形格势禁之下再无办法,虽明知吃亏,总是无计可用。
向冲天瞧得直皱眉头,正要下重手,却听了外面一个极是清朗的声音道:“丐帮济南舵主梁超求见白教主金捕头。”
正交手的众人听得这一声,俱吃了一惊,向后退开。突地火把齐明,外面分两行进来了二三十个化子拿了棍子持了火把立定了。
梁超走了进来,向那顾教主和金平一揖:“二位且请住手,老化子有话要讲。”
昨晚上丐帮帮主才亲临了济南,虽是走了,但金平也不敢不给梁超面子,还了一揖:“梁舵主有何见教?”
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拉着向冲天走到了白莲教三人那边。
梁超道:“二位为何交手可否见告?”
金平忍了气道:“梁舵主总不会来帮白莲教的人罢?前一段时间他们派冷寒风进京行剌刘公公,却放了风声出来说是丐帮几大长老入京行剌,险些害得丐帮跟官府伤了和气,锦衣卫的人今早到了济南着落在我们身上要拿了顾萍姑,也是为的让在下兄弟们身上得些功劳,大家都有口饭吃罢了。”
那教主听得呆了呆:“锦衣卫的人到了?”
金平冷冷地道:“冷寒风被刘公公的侍卫拿下了,已是什么都招了,卫里人才晓得你今天要到竹林寺拜祭祥云和尚。不然你们才到济南城,我们又不是孙悟空如来佛,怎晓得你的行迹?”
向冲天这才明白了那些菜怎的净是素菜,为的竟是这样缘故。
梁超叹了口气道:“金头儿你不能拿走顾教主。”
“凭——”什么两个字都没有说出来,金平就住了口,眼见梁超带的化子足足比他带的快手还多,只凭这一点就够了,哪还用得着其他的籍口?金平和缓了声音道:“梁舵主,小弟我现在吃的是公门饭,上头有令了,下面就只有奉命办事,俗话说的是什么:不怕官,只怕管?这样两手空空地小弟跟上面无法交代,顾教主的大驾,金某定是要请去见见厂卫的老爷们,实是情非得已,请舵主相谅则个。”
梁超沉声道:“此事梁老化子我可是受了帮主之命,务要办成此事。”
金平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