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道:“大人哪,那里到处都是血,还有两条狗在那里舔呢。”
这时一个差人拿了碗水喝了口含在嘴里对了老徐那脸喷去,仵作那无神的眼这才有了些转动,微微地道:“大人,凶手定是害死了方大人的商千刀。”
王从善一时没听清走近了问:“你说的什么?”
那仵作吞了口口水,声音大了些:“那杀人的凶手是商千刀!刀口跟了方大人项上的刀口完全一样,纵然有人比他武功更高,也砍不出那样相像的口子。”
师爷忙问:“那房上弄下的来的死人是什么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那人跟商千刀梁子定然很深。”那仵作老徐发了好一会怔,“太狠了,那人从外看去只是一刀断了头,但是刀气透过皮肉已是把那人细细碎碎地剐成了肉片了。一身的骨节寸寸而断,”说着打了个寒战,“若是大人不信,另叫了人去剥了那人的皮,虽然血已凝结粘住了,但也要轻轻地碰,那人马上就像了拼盘的菜一般,会散开来。”
王从善吓了一跳,脸色发白:“你你你你——现场可有司空大人的影迹?”
那些个差人一个个头摇得都晕了:“没。”
王从善喃喃地道:“看来商千刀是给他那老鬼师父报仇来了。死的那人定也是那天晚上有份杀那老鬼的人之一,说不定还是正主儿,比司空城差不到哪去哪!”提高的声音问师爷,“你觉了那人可是据说了很有名的那老镖客叫严什么的?”
师爷一怔:“不错,定然是他了,好像是江湖上叫作太平无事的严厉!”
几个差人听得大吃了一惊:“严老镖客可当真是江湖顶尖的人物,过他手的镖就数十年从没失手过,那不可能是他罢!”
公差们成日当差,常常奉了公文到处走动,到处的抓犯人和押解犯人,眼皮之杂,见识的江湖之事远多过王从善这样读书的文官,严厉四十来年走镖在黑白两条道上朋友都不少,一杆太平旗,当真是行遍天下畅通无碍,虽是十年前封刀,但他的名头若还有公差没听过那人若不是才出来当差的小毛头,便一定是个白痴草包和笨蛋和二百五,那才真是傻得惊天动地了,一听了那被杀的人可能是他,一个个都是不自禁地大眼看小眼,老眼对嫩眼,着实表情精彩得很。
几个人小声地说话,王从善不耐烦地道:“你们都下去,若有了司空大人的消息马上就来报给我。”
差役们磕了头,告退了出去,王从善在了绕了公座又开始打转了,师爷从未见过一向镇定的巡抚大人竟会这样的脸色难看,那写好的文书都不敢拿给他看了。
燕震自然是做梦也想不到商千刀这时候已是搞得济南城所一切都乱了套了,城门上的关防紧得就像是当年也先劫了英宗兵临城下的北京一般,公差官兵一个个眼珠子瞪得很亮,亮得就像是要做贼的人那贼眼一样。化子们也受命到处窜动打听风声,有事没事的四下用眼死看。
燕震这时正抱了那两个扶桑女人在身上用了嘴巴乱啃,手也乱摸,这当头实是当得舒服得紧。他也不管了乔老三说的要卖他儿子的话了,陆先生瞧得好笑,却没说什么。
燕震到这时候才有些奇怪,这岛上如此享受,这帮倭寇吃饱了撑得慌么还要冒了死命去打劫?但一看那陆先生,知道这人之精明,决不可能做傻事的,必定有所图,想要出去打探,但是那两个女人都像了牛皮糖一般死缠了他,口风紧得正如了此时那济南城上的关防一般,绕了三百里的圈子想要套话,眼看就要问出什么来了,可是那两个东瀛女人无巧不巧地就听不懂他的话了,只是张大了那很好看的大眼反复地问道:“乔桑你说的什么?我们会的汉话不多,听不懂。”倒害得“乔二”多喝了好几杯水,多跑了两次茅房。想要到外面乱走,就正见了那天袭击他们的两个倭人武士恶狠狠地瞪了他,右手都紧紧的按了刀柄,那意思摆明了是若他再敢走出些许,两把刀就要对他非常特别十分很的不客气了。
若燕震真想要动手,这两个人根本只能算个屁,但他纵能在这里杀得尸山血海,但总不能凭自己一人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斩草要除了根,除恶都是要务尽的,绝不能留下后患,于是“乔二”就只能眼巴巴地在这岛上等“乔三”回来了。
陆先生走了进来,燕震笑嘻嘻地问:“陆先生,我们家老三还没来么?”
陆先生道:“没有。”
一个女人起身过去跪着给那陆先生倒了杯酒,双手奉上,陆先生接过来喝了口,放下杯子道:“他昨天才回去,不可能这样快的。”
“乔三”忽地问道:“那个怎么说呢。我真是搞你们不懂,既是这岛上有女人有好酒,房子又这样的好法,怎么你们还要做没本钱买卖呢?小人看你们这里也是很富贵的呀,就你老人家这身衣裳,至少也值了两三百两的银子,对么?”
那陆先生眉头一扬,笑了笑:“有句话说的什么来着:谁怕钱多了压手呀?这世上只有嫌钱少,绝不会有人嫌了自己钱多的,你说是么?”
燕震摸了摸头——也就是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倒也是的。若是小人成了大富家翁,只怕也还会死命挣钱的。”
那陆先生轻轻地举起不酒杯:“来,我们喝酒。”
“乔二”顿时笑了,笑得脸上开了花,十足像条土狗:“是,嘴巴是用来吃喝的,不是用来废话的,小人先干为敬了。”
那老家人看了商千刀腰上的掌印,发怔地道:“商大少,你这真是给严厉那老儿打的?”
商千刀苦笑:“我倒希望打我的不是他,特么的那老王八蛋下手真特么的重,硬是打断了我五六条肋骨,若非师父教了我刀法,只怕严厉死了,我也活不成。这回倒也是我运气不坏罢。”
那老家人摇头叹息:“想不到那姓严的老匹夫武功竟这样了得,在你用出千刀万剐的绝招他竟还能出手伤你。”
老家人道:“小主人倒是醒了一次,问起老主人的事,我也只有实说了,想不到他倒很能沉得气住,居然只是淡淡说了句姓司空的,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呀,刚才我服侍他吃了药,又睡下了。”
商千刀想了想,道:“我留下司空城就是要交给他的,这事只能他亲自动手,除非他不在了,才由我给师父报仇。”
老家人道:“你受了严厉那一掌伤得不轻,还是用些药自己运功罢,这里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商千刀点点头却没说话,自己进了后面的小室里,地上铺了毡毯,他一进门就再也站不稳了,严厉在他那一式千刀万剐之下死得极惨,但他受了老严一掌也一点不好受,严厉当真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商千刀着实没有防备自己那样凌厉的杀手之下,严厉竟还能还手,那一掌在他右肋下当真打得他七荤八毒八荤九素九荤十素。
他受严厉一掌之伤远比外面看起来重得多,身不由主一屁股跌坐而下,喉头发甜,终于一口血吐了出来,商千刀眼前直冒星星,那星星在他眼前一闪一闪,闪得他人都昏死了过去。
他醒来时那老家人就只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这本就是个地室,他一口一口的烟喷出来,蒙得油灯的光都暗了,商千刀闻了那剌鼻的烟味,熏得直是咳嗽,血顺了嘴角向外像是蚯蚓一般弯弯曲曲流到了他下巴上,流入了脖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