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行至一处山脚,仰头望去,层峦叠嶂的全是山,渺渺茫茫不见尽头,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好生郁闷,忽闻遥遥传来粗犷的歌声“只道山高云在腰嘞……哪知云间有神仙嘞……玉殿自在云峰上嘞……神仙不知人间乐嘞……”易水寒笑笑,赞道:“这歌真是有趣,明的羡慕神仙住得玉殿,实是取笑他们不如人间逍遥自在呢。”正想着,远远的走来一个中年樵夫,肩挑一担健步如飞,易水寒上前鞠躬道:“先生唱得好歌啊。”
那樵夫忙回礼笑道:“让客人见笑了,不过几句粗陋话,编了图个乐罢了。”易水寒奇问:“一向砍柴都是秋高气爽之际,如今时值寒冬,先生如何也上山砍柴?”那樵夫憨厚笑道:“家徒四壁,总不能让妻儿受冻,好在这几日山里未结冻,赶着再砍上几担,也能过个好冬哩。”说着,又唱着走了。
易水寒呆呆的目送樵夫远去,心想,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要改改了,这位樵夫大哥眉开眼笑,定是妻贤子慧,家庭幸福,强过我易水寒虽有万担金银,却孤身一人。
突又想起,竟忘了问樵夫这是何处,立了半晌,肓然往前走去,也不知翻了多少座山,仍是不见人家,放眼四周,连绵起伏的全是山,易水寒叹道:“我要被困死这山里了。”想想白如歌,鼓劲道:“我与她夫妻一场,她跟着我未享半点福,却落得个下落不明,总是我的罪孽,我必要找回她才安心。”如此行了一程又一程,总不见出路,好生气馁,往地上一躺,闭目养神。
忽闻有声音由远而近,似有七八人之人,还有马匹随行,有人叹道:“看来非但找不到宝藏,我们兄弟命也难保了。”又有人啐道:“三师弟休得说这泄气之话,古人说得好,有志者,事竟成。”那三师弟又道:“二师哥尽说这没用的话,这一路行来,莫说人了,连个生气都没见着,这看分明是这山神给咱们摆了迷魂阵,活活将咱们困死在此。那时,命也没了,有志又有何用?”
又一人道:“二师哥,三师哥,一路上,你们真是说个没停,好在这山里有水,不然,不被困死也被渴死了。”众人一哄而笑。
易水寒晃身藏在草丛中,将眼望去,只见远远的迎面走来八人,各牵一匹马,晃晃悠悠的走近了,忖度:这些人原来是来寻宝的,这里莫非就是一枫提起的岳州群山?只见其中一方面大耳之人嚷道:“大师哥,饿得厉害。”旁边一干瘦老者叹道:“三师弟,你又饿了,我们的干粮都已吃完了,且先忍耐一阵,过了前面那座山,兴许就有希望了,那时候,你便抱着宝贝吃吧。”三师弟不悦道:“这何时是个尽头?只怕过了那座山,我就不用再吃了。”大师哥沉脸道:“当初兄弟们立了誓,同甘共苦寻找宝藏,刚出来,你便嚷过不停,早知如此,便不带你来了。”
三师弟气道:“大师哥这话好没道理。当初既是我自愿来这,自然不反悔,只是我实在饿得慌,若不吃东西,只怕命都没了,如何寻宝?”大师哥道:“食物早已没了,只能忍耐,平时数你吃得最多,也数你饿得最快。”三师弟瞪眼道:“肚子饥饿,我哪能控制?我如今想吃东西了,非得吃着东西才能再走路。”说罢,索性往地上一坐,也不理人了。
大师哥道:“你如今也这么大人了,如何还是这脾气,纵使想吃东西,也得有东西吃才行。”众师兄弟纷纷劝说,三师弟一拍马腿,喜道:“吃了这马如何?”大师哥怒道:“胡言乱语,马背上讨生计的人,怎能吃马?若是吃了马,只怕再也出不去了。”三师弟道:“如今也只有这马可吃,不吃它,我就得被活活饿死。”又有人站出来道:“不如先宰杀一匹,众兄弟填饱肚子再赶路。”于是不断有人说饿,大师哥无法,只得背过身去。
众人见大师哥不再说话,当下将马宰了,生了火,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围着烤了。那三师弟倒也乖巧,拣了块大瘦肉递给大师哥,大师哥叹道:“习武之士却吃坐骑,这……”拒吃马肉,众兄弟纷纷劝道:“吃马实属无奈,救命要紧,吃饱了才能寻宝。”大师哥也是饥饿难忍,想到寻宝,只得吃了。
易水寒躲在草丛中,闻到扑鼻的烤肉香,也觉得腹中饥饿,真想出去与他们一起大吃一顿,转念想到,这些人为宝藏而来,利欲熏心,我若出去,他们知道我听到他们说话,必然杀人灭口,他们人多势众,我虽不怕他们,真若打起来,只怕两败俱伤,那时再想出这群山之阵,更难了。
再说这八人正吃得香,忽听远处有人喊道:“兄弟们,那边有肉吃。”八人呼拉站起来,只见远远的奔来一群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不一,吹着口哨蜂拥而来,很快与八人成对峙之势。那三师弟啃了口马腿,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扬州八怪呢。”这边也是八人,其中一位高胖老者哈哈笑道:“不错,扬州八怪闻着肉香而来,见着有份,青城派不会这么小气吧?”
原来先前八人却是青城八英,大师哥常有玉,冷冷一笑,道:“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兄弟众多,没有多余的留给各位了。”高胖老者摇头道:“这就不妙了,方才我老头子已然答应兄弟们,要让大家饱吃一顿,你却不许,这不是让我老头子为难吗?”青城八英的二师哥司马义怒道:“你为难不为难,关我们屁事,你们要想白吃这肉,做梦!”
扬州八怪中一位年轻美貌的红衣女子跳起来骂道:“大胖子,你算什么东西,扬州八怪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吃你点肉,那是看得起青城派。”常有玉冷冷道:“那真是失礼了,青城派勿需扬州八怪看得起,诸位请吧。”红衣女子笑道:“想让我们走,好说得很,这几位马肥得很,一起牵走了。”说着已奔着其中一匹最壮的马去了。
青城派弟子大怒,五师弟霍青然,六师弟许南,七师弟张起涛,八师弟吴统君,四人齐扑上去,红衣女子也不惧怕,灵巧的躲在马后,青城派怕伤了马,自然住手,红衣女子却突然跃出来,抬腿劈向许南,许南大骂一声“妖女”,拔刀砍去,其余三位也从旁相助,扬州八怪中一个中年男子骂道:“好不要脸,四人围攻一人了?云师妹,我来助你。”跳上前去,紧接着,又有三四人前去助阵,青城派的老四陆起雄道:“岂有此理,大师哥,我们一起上,将这八个怪物宰了一起烤了吃。”司马义道“四弟好主意。”两人双双加入阵围。
高胖老者哈哈笑道:“兄弟们小心了,青城派的肉都臭着呢,砍了就丢,咱们有马肉吃,不吃他们的臭肉。”其余七怪听了哈哈大笑。司马义怒道:“你不吃我们的肉,我们却定要吃你的肉,我看你这老家伙肥肉不少,烤个七分熟一定好吃。”霍青然笑道:“二师哥好不会挑,他那肥肉虽多,却不鲜嫩,这边有几个嫩的,你来帮我一把。”司马义道“五师弟果然好眼光”,跳到霍青然身边。
常有玉哼道:“今日是你们自寻死路,休怪我们下手狠毒。”将手中马肉一扔,“咣当”一声,抽出刀来,冲高胖老者扑了上去,于是十六人斗成天翻地覆,这青城八英与扬州八怪武功上各有高低,不分仲伯,两派早已有心找对方比个输赢,今日相见,自然不放过,个个都使出平时绝技,立誓将对方制于死地。
易水寒在草丛中叹道:“好好的便拼个你死我活,可见江湖中人皆好斗逞勇,到头来丢了性命,总是十分不值。”也不出去劝阻,干脆冷眼观望。
看那红衣女子,凭着灵巧,张起涛总也打不着她,红衣女子冷笑道:“青城派的弟子这么笨,也想出来寻宝,真是个笑话。”张起涛回道:“宝贝若是被你们这帮怪物取走,那才是笑话。”红衣女子也不生气,道:“我只需将这些马一匹匹宰了,先看个笑话再说。”手起刀落,一匹马长嘶一声,歪倒在地。
她杀的这匹马正是张起涛的坐骑,张起涛大怒,手中力道又狠了几分,红衣女子武功不甚高明,却最是聪明,边斗边闪,张起涛也奈何不得,气道:“你若有胆便与我好好过几招,躲来藏去,却是个缩头乌龟。”原想用这话激怒红衣女子,不想红衣女子不怒反笑:“我若是个乌龟,青城派的轻功号换平步青云,却连只乌龟也抓不着,可不叫天下人耻笑。”扬州八怪听了,都哄笑起来。这也是件怪事,若换了别人,被骂成乌龟,定然气冲牛斗,偏偏扬州八怪不以为然,这也难怪他们被称为“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