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等到入夜了,这个女人居然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墨流风怀里捧着那把宝剑,靠着仙居殿的房梁。这里比起红鸾殿来更为华丽,也更容易躲藏。四处的纱帐帘子都是他可以选择的地方,至于为何他在房梁上嘛,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可以看清楚下面所发生的一切,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柔媚的女子正在殿中排舞,她已经快跳了三个时辰了,这些女人为了争宠还真是能拼命。他暗笑着,瞥见她扬起的广袖,耀眼的红色如炽烈的火焰般蛊惑人心,带动着周遭活跃的空气。甩起袖,她一个仰头,又接上旋转的动作,一气呵成。美是美,但这舞蹈却始终带着尘气,丝丝庸俗。
南馥言停下了舞蹈,额头上的汗珠落下,她的唇瓣已经咬的快要溢出血丝。可恶,总觉得少了什么,她现在连排舞的心情都没有了。没想到裴香芹身边的那个贱人居然去黎妃面前告了她一状,哼,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她还不能杀了那贱人,等着吧,等到这裴香芹做了她的替死鬼,她会把这些账一点点讨回来的。不管是那个黎妃的,还是那个贱人的,她都要讨回来!恨意蔓延在眼底,她心中甚怒,一挥袖,桌上的东西全已摔落在地。
“娘娘息怒。”几个宫女见状连忙跪在了地上。
南妃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以后,仙居殿就成了人间地狱,每个宫女都会有可能成为她的出气筒,她不会打死你,却会想法设法折磨你。只有她的心情好了,她们这些做侍婢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娘娘,动怒可不好。”一名宫女上前扶住了南馥言,淡淡地一笑。
“你们都下去吧。”南馥言一愣,冷冷地说着,“留着她在这儿伺候就行。”
悉悉索索地鱼贯而出,待殿中只留下两个人的时候,那个宫女抬起了头,很普通的容貌,但面部的表情却有些僵硬。易容?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墨流风开始认真起来。易容术在江湖上失传许久,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这个宫女是不是用了易容术,如果真是,那事情就闹大了。
“娘娘稍安勿躁,气急难成大事。”宫女轻轻地开口,带着由内而外的自信,似乎胜券在握。
“你叫本宫怎么咽得下这口气?那个姓墨的居然回来了,如果不是他,黎素芸死定了。倒是枉费了本宫的毒药。”冷哼一声,南馥言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我们各有所需,本宫已经尽全力了,可本宫在明,你在暗。本宫怎么知道你的话可信不可信?你把本宫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而本宫对你却一无所知,这样不太好吧?”
“娘娘最好不要多心,我不会害娘娘的。”那宫女的眼中的光芒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只是恨她的样貌,与一个死人太像不是好事。”
“你恨的是萧皇后?”南馥言心底了然,但对于眼前之人多少有些顾忌,一时间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那名宫女突然告辞,急急忙忙退了出去,墨流风从窗户飞身而出跟在其后,却在冷宫附近跟丢了。该死,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萧锦芸也真是的,什么人都能惹到。心底埋怨着,他忽然察觉到身后飘来的杀气,纹丝不动,手却已经按上了剑柄。
“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宝剑出鞘,挡住她的软剑。她显然没有料到他的警惕性如此之高,退到了十米外。
“墨公子跟着奴婢是什么意思?”她望着他,冷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南妃看重的婢女到底是什么模样罢了。”调笑一声,他飞身向前,在她身侧闪过,指尖轻轻触摸到她的脸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姑娘,面具带着不舒服,不用拿下来让脸部透透气吗?”
“墨公子什么意思?奴婢不懂。”“你的易容术很好,轻功更让人叹服。不过你刚才已经失去了杀死我的最好机会,你觉得你和我谁的功夫更好?”
女子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眯了眯眼睛,趁着墨流风一个不注意,右手扔下一个烟雾弹,消失在尘土中。
“这样也行?”墨流风没有要追上的意思,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烟雾弹所落的位置和大小,捻起一些土在鼻尖闻了闻,这可都是珍贵的药材。
微微蹙眉,心底已经有了打算,他开始向红鸾殿赶去。想到颜以素和颜以亦的态度,似乎是不太愿意让他与萧锦芸见面的,于是他从窗户口进去了。想他堂堂墨庄少庄主,竟然有门不走走窗户,被人听去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有结果了?”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睡意。
“还没睡?”墨流风有些不满她的状况,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怀着孩子,偏偏不好好休息,真是要气死他才甘心吗?
“下午睡了很久,因为,我觉得那些人白天还不至于那么大胆。”萧锦芸从床上坐了起来,肤色白皙得有些隐约的透明之意,触目惊心的颜色。
他虽然担心,却也只能吧话吞回肚子里,她的倔强就算他说再多也不会改变,那又何必浪费口水:“毒是南馥言下的,而且她和一个神秘女子成了盟军。那个女子我没查到是谁,她的轻功很好,若在江湖上可能也是数一数二了,再有就是她会易容术,很难对付,能在宫中随意出入也绝非易事。不过让人更奇怪的是,她帮助南馥言的理由……”
“理由?”好奇心在蔓延,萧锦芸缓缓抬头,看着他的目光里含满了疑惑。
“因为看不惯萧锦芸。”墨流风邪魅地一笑,缓缓说道,还特意点出了“萧锦芸”这个名字。
“那你干脆说她是看不惯我不就……好了……”她察觉到一丝诡异,慌乱的影子在眼底闪过,“她认识我?”
“不过她不知道现在的黎妃就是萧锦芸,而且她认为萧锦芸已经去世了。只是我很奇怪,你到底还惹了多少仇家?”他展开扇子,看着她皱眉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本公子先回去了,黎妃娘娘自己慢慢回忆吧。”
萧锦芸也懒得搭理他,反正就算她说让他留下他也一定会走,这人怕麻烦,她懂。一个轻功极佳又懂易容术的女子,她认识这样的人吗?会武功的倒是认识几个,和她有仇的又会武功的就少了,莫非是容姒醉?不对,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那还能有谁?好烦!她揉了揉本来就乱糟糟的发丝,再想下去她都快气血不畅而亡了。
“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女人。”阴柔的声音传入耳内。
萧锦芸一愣,一点点将脑袋移过去,之间窗外有一个朦胧的声音,如幽魂一般伫立在那儿,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大大的斗笠遮住了面容。虽然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不代表她不害怕鬼敲门,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喊。可那个“啊”字还在喉咙口酝酿,那个身影已经飘到了眼前,微凉的手掌捂上了她的唇瓣,让她更加害怕。
“唔……”她恐惧地看着黑暗下的影子,眼中都快滴出泪来,却忽然听到一声轻笑,有些耳熟。
“你没那么胆小吧?本王还什么都没干呐。”他的眸子亮了一亮,似乎是在耻笑她的懦弱,“还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了,惹了那么多麻烦也不见你害怕过什么。”
他取下斗笠,一张熟悉的面容立刻展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