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簪子，而今它顶端的小花上沾染了血迹，这支打磨得很光滑的新簪子是颜以亦送的一堆东西里她比较中意的一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血腥，使它失去了原有的美丽。

“媚奴。”萧锦芸捡起脚边带血的簪子，指尖在簪子上来来回回的摩挲着，她微微叹了口气，甚是无奈，“我把你带出去，好吗？”

“你还想做什么？别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信息的。西陵国早晚会易主，以前魔教与朝廷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了提高他自己的声望，不惜将那么多人的性命踩在脚下，这样的人不配做个皇帝。”媚奴望着女子歉意而僵硬的笑容，继而又道，“教主娶你的时候，我和昭儿都清楚你的来历，想必那时也只有我们几个最亲近你和教主的人知道了。有人劝说教主打消这个念头，说你来路不明，呵，若他们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恐怕更会阻拦下去。难道魔教真的就那么容易被打垮吗？多少所谓的正义之士要攻打魔教，何时成功过？更可笑的是，那些官兵竟然知道魔教的密道入口在何方，别说外人了，就算是魔教内部的人，知道这密道的也是极少数！要不是大批魔教中人为了保全教主，和那些官兵拼下最后一口气，恐怕连教主都不能保证脱险。”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在萧锦芸身上逗留了许久。而她说的那么清楚，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以前的魔教从未有如此大的损伤，而在这次朝廷的清剿过程中却格外顺利。她现在又偏偏出现在了皇宫，哪有如此巧合的巧合，媚奴不怀疑她进入魔教的目的那才叫奇怪了。

簪子带有的檀木清香混合着血水的味道在牢里显得格外清晰可辨，萧锦芸沉默了很久，这才嘶哑着嗓子开了口：“媚奴，不论你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要做辩解。想来想去我没必要替别人背黑锅。你魔教的那位教主大人，根本不爱我。我想我知道的会比你多那么一点点，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也没有想要从你这里套到什么，你想说的话，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把你困在这里也没用。”

媚奴的眸子微微一闪，她不可能会背叛魔教的，哪怕是被羞辱一世，她也愿意用死效忠，可现在的形势注定了她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做。

“媚奴，昭儿是为了我而死的，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我不会让她的血白流，同样，我也不希望你的锦瑟年华就这样没了。”萧锦芸收起簪子，披散着黑发走近那女子，蹲下身来硬拉过她的手粗略地替她包扎了一下，想起方才她进来时看见的场景，她无意识地问着，“为什么不反抗呢？你的武功……”

“废了。”简单的两个字，在空荡的空间里清脆入耳。

“废了？”萧锦芸的手一顿，咬着唇硬着头皮为她打了结，难怪……也是，这样一个武功高手在宫里也甚不安全，除了废去她的武功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了。但对于媚奴来说，这是一个很重的打击吧？学武十载，废武朝夕，她的梦想随着武功的废去而破灭，以后的她，和普通女子无异，这样的现实势必让让她感到了心酸。

“你满意了吧。”媚奴淡淡地说着，也没有过激的反映，似乎她所说的与她无关。

“媚奴！”萧锦芸有些恼怒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却在下一秒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小女人，“你可以怨我在皇宫里，但我不会承认当初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魔教被攻陷与我无关，而今，我也不是怀着什么目的来接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想把你带走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你硬要把我和那些肮脏的勾当牵扯在一起，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可我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说的那样正气凌然。”

一番话说罢，她长叹了口气，不知道媚奴为何对自己有这样的偏见，但她不想过问了。总是好奇的人，反而活的很累。

她动了动手指，有些生疏地为媚奴整理着一切。她从裙裾上撕下一条细布条，简单地为她绕了下头发，又将自己的外衫褪下披在那遍布伤痕的身躯上。

“带走我，你会有麻烦。”媚奴仍旧是冷着脸说的话，但眼里终究是有了一丝波澜。

萧锦芸从心底感受着她的变化，多多少少有些欣慰，勾了勾唇角，一抹颠倒众生的笑靥：“没事，我能将你带出去，自然也会想好办法保住自己的周全。我没有笨到把自己推到火坑里，万劫不复。”

将柔若无骨的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萧锦芸察觉到她的无力，大概是因为伤势的缘故，可她却不愿意亲近自己，这个认知让萧锦芸平添了一份伤感。右手直接绕过去环住她的腰，她将她拉向自己，看她有意识地想推开，她只能用带着威胁性的语言警告她：“你是不是想没走出牢房就倒下了？”

媚奴一愣，放弃了挣扎，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长久的站立都难，更别说要从这里走到红鸾殿了。

“这位……”狱卒见萧锦芸扶着媚奴出来，即刻走了过来，一时想不起来如何称呼她，便讪讪地笑笑继续道，“她可是皇上下令看押的刺客，你把她带走了，小的们也不好交代。您看……”

“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萧锦芸心知气势上不能输人，一道冷光从他身上略过，随后郑重其事地说着，“皇上那里自然是有吩咐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拿到金牌？你要是再挡在这里，使我晚回去禀报，那时候你才叫在劫难逃。”

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毕竟这重犯也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况且眼前这宫女也没带来什么旨谕，凭她空口白话，要真有个好歹，他也担待不起啊。

“还不滚开。”萧锦芸担心媚奴的身子经受不住这么长的等待，再次催促，语气里多了一些不耐烦的意味。

他决定赌一把，让开了道，而萧锦芸也因此在心底松了口气。扶着媚奴一步步地向前走，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走路也是个累活。媚奴小口地喘着气，她身上的伤口似乎在恶化，很不舒服，加上她刚被废除武功，抵抗力猛地下降，弄得她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只能倚着萧锦芸。

绕过平日那些人员纷杂的地方，萧锦芸专挑小路走，但怎么说也是在宫内，还不至于出现崎岖不平的坑坑洼洼，这点也为她们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大约还有一个路口就能到红鸾殿，在转弯的地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直地撞上了萧锦芸。她要扶着媚奴，又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只好侧过身子用臂膀挡住那份冲击。

“对不起，对不起……娘娘！”陶儿抬眸见是萧锦芸，诧异地喊了一声，看到她身边的人，眼中的惊奇又多了一分，继而又急急忙忙地将她二人拉到一边，咽了咽口水道，“娘娘，你现在可千万别回去，等会儿我为你找个地方躲躲。”

看陶儿一脸着急，萧锦芸不禁皱了皱眉，怎么说这丫头跟了她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您……”陶儿犹犹豫豫地撇开了头，咬着下唇不发一语。

“到底怎么了？”萧锦芸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叹气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处理呢？你让我不回去，那要出了什么好歹不还是有人要扛着？”

陶儿放低了声音，看着四周没人，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您藏在枕头下面的东西被皇上不小心翻出来了……”

“枕头下面？”萧锦芸重复了一遍，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再次皱了眉，“陶儿，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没有在枕头下面放东西的习惯啊。”

“啊？那……那东西……”陶儿张大了嘴，似乎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复。该死，那东西不是娘娘的，那就是有人要陷害娘娘咯？

正当她要解释，身后却传来了冰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