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妹妹就是今早才封的婕妤啊，姐姐眼力不好，方才不知道，还望妹妹见谅。”周素颖掩住心头的苦涩，微微一笑。

“下一盘吗？”颜以亦看向满脸尴尬的女子，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问题。因为她根本不愿待在皇宫，不愿在他身边停留。

“我不会。”萧锦芸直言不讳地说着，“不过我的家乡有一种下法，叫五子棋。我觉得素素可以试试。”

“好啊好啊，姐姐教我。”颜以素一听有新玩法，整个人都快蹦起来了。拉着她就走到棋盘边吵着嚷着要学。

“很简单啊，一人一子，五子连线为赢，横竖斜皆可。”萧锦芸笑着落下白子，看向还在疑惑中的孩子，“随性些就好，娱乐而已，不用把所有的胜负都看的那么重要。”

颜以素听了这番话，还是小心翼翼地落下棋子。白子在后，萧锦芸却是想都没有想跟着感觉下的，渐渐颜以素也放开了束缚，左落一子，右下一子，眼花缭乱。

“我赢了。”“我赢了。”“我又赢了。”……“素素，第十局了，还要玩？”

萧锦芸看着对面那个垂头丧气的丫头，顿然失笑：“跟你说了不用管那么多，下棋就好。赢不赢都没关系啊。”

正说着，颜以素撅着唇想要落子，身侧的一只手比她快了一步，“哒”的一声，胜负已定。

萧锦芸看着棋盘上最后落下的那枚棋子，怔了一下，随后莞尔：“我输了。”她抬眸看向落子的人，笑着起身：“你们兄妹要下吗？”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颜以亦轻扯出一个弧度，什么都挡不住他此刻的好心情，“以前就这样，总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产地不同。”她耸了耸肩膀，站到一旁。这样毫不避讳的夸奖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祸端，这点她还是能认清楚的。**纷争，哪有那么简单，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动作都可能让人死于非命，步步惊心。

颜以素虽然输了十盘棋，但还是想玩，看萧锦芸离席，硬是拉着颜以亦要他陪着下。无奈，他和姐姐之间的隔膜连她都看出来了，一个爱搭不理，一个难得的冷嘲热讽，真是对冤家。对于往事，她不想再多做解释，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和姐姐打好关系，别让她再次离宫，另外保护她的周全就可以了。

他们下棋，萧锦芸也没有心思去看，五子棋不比需要全凭技术的围棋，有的时候一点小小的运气也能扭转乾坤。况且她是从小玩着这幼稚的游戏长大的，即便很有利于智力的开发，但她舍不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关注这个。

不知道白易好不好……她望着一汪湖水，眼底抹上一层忧愁。

“妹妹真是关心国家大事。”周素颖不知何时立到了身旁，眼底带着笑意。

下棋中的颜以亦抬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锦芸所望的方向，转瞬就丢下了手中的棋子，硬着声音说道：“不下了。”

“哥？”颜以素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奇怪，再看萧锦芸，她立刻明白了，狠狠瞪了周素颖一眼，她急忙走过去拉住萧锦芸，帮着她反驳道，“姐姐不看湖，难道看你吗？”

萧锦芸对着众人奇怪的反应是一头雾水，直到看见颜以亦快结成冰的视线，她才猛然惊醒。该不会是，那个方向正好是白易所在的方向吧？她无奈地笑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知道……

周素颖向来对这位长公主采取拉拢态度，谁都知道颜以亦对她是疼爱有加，把握住这个人，那她在宫中的地位就更加牢固。现在蓝田带病在身，已经有小部分的权利交到她的手中，只要中间不出现什么差错，那她就可以登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惜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异常受宠，但让她看着快要到手的后位就这样落入他手，那也是她万万做不到的。

“皇上，素芸身体欠佳，想先回去休息了。”浮冰碎雪般，萧锦芸沉下声音说着。

她习惯性地我行我素，却被他的话绊住了脚步：“朕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这不是找茬是什么？她皱了皱眉，暗叹一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问道：“请问皇上，素芸可以离开了吗？”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儿吗？”他问着。

“不敢。”萧锦芸恭恭敬敬地回答，就算她想离开，他也不会放她走，这样的问话根本就不能代表什么。无用的问题，她能耐下性子来回答就已经很不错了。

“姐姐……”颜以素清楚，就算哥哥再怎么好说话，面对这样的挑衅还是会生气的，毕竟兄妹一场，她认为，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很透彻的。

果真，颜以亦黑了脸，侧首吩咐道：“传圣旨，封兰溪为兰婕妤，今日侍寝。”

周素颖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焦虑，这算怎么回事，一天封了两个婕妤，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女子，一个是在宫里伺候许久的宫女。不论是哪个都没有资格这么快就晋升为婕妤才是。这下一来，**的秩序不就被打乱了？谁能料到明天皇上会封哪个？而且，这之前还在婕妤以下的几位嫔妃怕是心中已有不满，事情再闹大点，她们各自的家人势必也要有所行动。这……

“哥哥，你不能封她，你明知道她对姐姐……”

“皇上一言驷马难追，素素，别任性。”萧锦芸拉过颜以素，反衬着那份焦虑，她要显得淡然许多。只是淡淡而笑，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竟不知，身侧的人对她起了杀心。一个进宫当天就受宠的女子，一个来历不明却成为婕妤的女子，一个让长公主不惜代价保护的女子，一个能让皇上颠倒黑白随意封妃的女子，这四条，不管哪一条被**人知道了，都是危险的。可萧锦芸，偏偏占尽了这些最不能有的风光。

“姐姐，你怎么……”颜以素生气地望着她嘴角的浅笑，死咬着唇，心里乱极了。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化解心里的埋怨，推开众人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跑了出去。

“素素！”萧锦芸被她推了一下险些跌倒，反应过来那丫头已经跑了出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她直接跟在颜以素身后跑了出去，连一句告辞的话也没有。

“皇上，这新婕妤倒是有趣的很，也很洒脱、不拘小节。”周素颖望着女子的背影，看似无意地说着。表面上是恭维赞赏的话，实则是在说萧锦芸不懂礼仪，连行礼也不知道。

颜以亦虽然在气头上，但这话他还是听的明白的，萧锦芸不在，他也只能把满腹的怨气撒在这个温柔贤淑的周夫人身上了：“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你要是动她，素素是不会放过你的。她对素素很重要。”

他说罢，甩袖离开。这一声斥责，顿时让她失去了主张。后宫的争斗他不是不知道，但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也是，以前她没有这样反抗过，在他面前说过别人半分，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地位很满意，她确信她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可现在的情势完全不一样了，这个“黎婕妤”随时随地地威胁着她的地位，她再不采取一些行动来保护自己，这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水。

看着他远去，周素颖闭了闭眸子，后宫里的纷争又岂是她能主宰的？只要后宫还有女人在，争风吃醋就不会少，没有人能阻挡这些事情的发生。她不动手，也会有人把这个女人铲除的，谁让她是后宫女子的公敌呢……

“小姐。”乌夜站在一边，看着她忧愁的模样，心疼得上前，轻声道，“老爷夫人都很安康，就是担心小姐的处境，小姐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好好教长公主下棋。你也看到了，我在他心里连这样一个婕妤都不如，说的好，样样是为了长公主着想，其实不过是他心里想要罢了。宫里会有更多的女人出现，我不可能把她们一个个除干净。不想看着我死，你就自己斟酌着办吧。”

她几近冰冷的话一字一字打在他的心头，他除了苦笑，还能如何？她不是以前的她，那么纯真，可他还是以前的他，只为了她。她为了权利，可以视人命如蚂蚁，可以颠倒是非黑白。而他，却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他是傻，明知道不可能，却偏偏要去付出，即使知道她已经嫁作人妇，成为了帝王家的女人，可他还是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割不断的，只有他的爱。而她的，早已随同她的良知，埋葬在进宫的那一天。

“奴才，知道了。”乌夜除了这句话，已经想不出任何。

曾经的他们，那么相爱，而现在，形同陌路。

他从她身旁走过，带走最后的眷恋。而她的眼中，已然无情，只剩下对他的期待，对那女子结局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