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师把尔仁叫到她的单身宿舍，专门辅导《银杏树赞》，更让他在全班、在陈晓雯面前朗诵他的作文，尔仁因而感到无尚的光荣。

尔仁是个“人来疯。”打金老师那次辅导尔仁以后，尔仁常常写些自命题作文，交给金老师批改。

尔仁的习作，大部分是散文，抒发自己少年的情怀，以及自己对某件事的看法。而金老师，则着重从那“巧、新、文、实、雅、准”六字作文方针，尤其是人文的角度帮他修改。尔仁的作文虽然还很幼稚，但慢慢地，就逐步有了走出无病呻吟的企图。

金老师借着辅导尔仁的作文，时常也和他聊聊历史上文人骚客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作为。比如，苏东坡还把他的小妾不要解散回家呢，比如苏东坡还有个做太监的儿子呢这些让尔仁听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轶事，借以表达金老师自己的人文看法，那就是：爱自己爱他人，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之下，做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人。

尔仁听了，虽然有好些事情听不懂，但他越发愿意靠近金老师，经常听到金老师的教诲。

尔仁接近金老师，还有一个莫大的用处，就是能经常地跟陈晓雯接触。因为，陈晓雯是语文课代表。有的时候，尔仁到金老师那里去，还能经常遇到陈晓雯呢。

只不过，现在陈晓雯对待尔仁的态度还是以往一样，冷冰冰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已到了七月流火的天气。这天是星期六，第二天就是星期天了。

按照金牛中学的规定，寄宿生一个月才放假一次。不放假在学校的那三个星期天，寄宿生们还要上半天的自习课；而放假的那个星期，星期六上完两节课后就放寄宿生回家了—这一个月多半天的休息时间可是尔仁最开心的。

可惜，这个星期不是放假的星期。

放学后，尔仁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跟蒋鸿等人挤躺在建平的床上，跟建平、杨旭龙，还有尔仁的几个铁哥们卫艇、沈濬等人瞎聊。

杨旭龙伸了个懒腰，打了两个哈欠：“真无聊啊，还有三个星期才能回家。”

“蒋该死”蒋鸿瞧着杨旭龙“呵呵”笑了。

高一开学才一个星期，蒋鸿就由杨旭龙口里得了这么一个外号，因为，蒋鸿时常惹别的同学，叫人哭笑不得。尔仁刚听到这个外号时，不由“拍案惊奇”，自己跟蒋鸿同学八、九年怎么就想不到呢？

蒋鸿笑了起来，从床上坐了起来：“我靠，才回家你就又想家了？是想老妈，还是想邻居妹妹啊？”

有这样的一个传说，上回杨旭龙的老妈来学校看他，后面还跟着一位妙龄少女，杨旭龙说是他邻居家的妹子，跟着他妈来金牛玩的。但大家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哪听得他的辩解。杨旭龙有个邻居好妹妹之事竟不翼而走，广为流传。杨旭龙气急，有一次甚至还是故意在陈晓雯面前解释的。

杨旭龙脸一红，抄起床上的枕头扔向蒋鸿，骂道：“你蒋该死又皮痒了不是？”

大家见状，“嘎嘎”大笑。

哄笑之后，只听角落里一声幽幽的声音：“是真的没劲啊，搞点什么玩玩涩。”

大家转脸一看，原来是精力无限的沈濬。

卫艇一个“钴禄”爬了起来：“对了，同志们：大运河就在我们围墙背后，我们明天下午去游泳怎么样？”

大家眼睛一亮，纷纷叫好。

建平眉头一皱：“不行啊，褚老师已经说了的，不让大家下河游泳的！”

“班长大人，再不去游泳，就不能游了，以后天气就太凉了。”沈濬很想去，努力劝说着建平，“再说星期天下午，老师一般又不来，怕什么？”

“对呀，大家都到我家集中。”卫艇兴奋道。卫艇的家就在西街最西端，那里还有片片芦苇荡呢。

蒋鸿“嘿嘿”笑着说道：“班长，只要你不说，就没事。”

“你这小子，真的是蒋该死。”建平笑着横了蒋鸿一眼。

大家“哈哈”一笑，连杨旭龙也在旁起劲：“赵建平，没事的，别扫大家的兴。”

建平笑笑，也只好随大流了。

大家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起细节问题来了。什么时间集合啊，到哪个地段去游泳啊等等。正在这时，两条人影“嗖”地窜了进来，按住大伙，狞笑道：“哈哈，我知道你们想干的好事了！带我们一起便罢，否则，嘿嘿，等着你们褚老师来找你们罢！”

大家“唬”地一吓，抬头一看，原来是建平床附近，一班的邹玖浩和喻承斌。他们俩个人抱着篮球窜过来了，看样子，才打完篮球，头上都是汗蒸蒸的。

邹玖浩来自孟河，喻承斌来自三河口。邹玖浩出身为孟河中医世家，其祖为杏林名家邹养浩，因为医好了慈禧太后的妇科疑症，而一举名动天下。邹玖浩身材颀长，长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颇为气宇轩昂。他与二班的沈濬、三班的孙国庆、四班的来自嘉泽的柏树青，一起被高一年级广大女生无记名投票为高一年级的“四大帅哥”、“四大校草”—当然，在背后这四人则被尔仁、杨旭龙、蒋鸿、卫艇等好事之徒戏称为“四大名旦。”邹玖浩人虽秀气，但也许祖辈文静基因遗传较少的缘故，加之又与建平在大礼堂这个临时设施床靠床的，因此也常常在一起皮惯了的。

“痴鬼东西，吓我们一跳！”沈濬骂道，“你们想去，就一起去好了，一起去。”沈濬是田径队的，而喻承斌跟李文革等是篮球队的。

喻承斌冲着沈濬夸张地翘翘大拇指。

“我不去了吧？”尔仁愁道：“我不会游泳啊？！”

打小，母亲郝慧珍就是坚决不允许尔仁下河游水的。因为，尔仁家原先的隔壁邻居刘师傅家有一个跟尔仁同年的儿子，就是在七岁那年，瞒着家里，在家属楼后面的池塘里淹死了。尔仁还清楚地记得那件事，这个小伙伴溺水一小时后被大人捞起来后，脸色灰白，嘴角边还都是水草。

“有什么要紧？”卫艇极力鼓动道，“只要我们会了不就行了，你一定要去的。我们教你！”

听了卫艇这话，尔仁裂开大嘴笑了。

是的，不会游泳，那有什么，有这帮好同学，跟同学们在一起，就是不会游泳，光是聚在一起也开心啊。

杨旭龙一开始也不愿意去，说是他也不大会游泳，怕水的，一看见大河，就要晕。可是，杨旭龙给蒋鸿说了一番话就不得不去了。

蒋鸿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连余尔仁不会水的都去的，你倒不去？不是想着明天去褚文东那里告密吧？”

最后定下来，尔仁、建平、杨旭龙、卫艇、蒋鸿、沈濬还有一班的邹玖浩、喻承斌等一共八个人去游水，约好星期天的中午十二点半在卫艇家集中。

谁知，到了星期天早上，高一班来建平或者卫艇这里探听下午游水消息的男生又多出了四、五个男生。建平和卫艇等人没有办法，只得应承下来。

星期天上午自习课，褚老师来班里巡视，顺便把第二单元数学测验试卷进行了讲解。但是令褚老师想不到的是，今天的试卷讲解与以往不同，以前考试下来讲解试卷，基本上是他一个人讲。而今天，同学们纷纷踊跃举手发言答题，直呼自己在褚老师的谆谆教诲讲解下，都懂了，就连平时上数学课经常呈沉思状的尔仁、卫艇竟也是如此。褚老师不由大为开心，勉励同学们，照今天这样的状态，何愁数学学不好？

讲解完，褚文东老师又说了几句星期天的注意事项，嘱咐大家下午没事别出去，就在学校里呆着这样的几句话就走了。褚文东老师的家在乡下，他也急着回家呢！

褚文东老师往办公室去才走了一半，似乎隐约听到高一班传来一阵欢呼声。心里不由摇摇头，暗忖道：“这批小子，刚刚表扬了他们几句，难道就翘尾巴了？”

教室里的那帮小子们此时的欢呼，不是翘尾巴，而在欢呼在同学们的齐心合力下，褚老师提前一刻钟走了。褚文东老师如果此刻得知真相，不要吐血？

干自己喜欢干的事，那效率一定是惊人的高。这一定也是科学规律之一。

比如，高一的十几位同学，比预定时间提前一刻钟于12：15就来到了卫艇的家里，喻承斌甚至还向自己的恩师、金牛中学体育教研组长窦清平老师借口下午自己训练，借了一个篮球带来。

而尔仁、蒋鸿、沈濬这三个走读生就根本没回家，直接到卫艇家吃午饭。至于建平、邹玖浩等人的行动真可谓风驰电掣。十一点半学校食堂集中开饭，吃完饭，还要避开众人，三三两两出校门—为了怕住在靠河边的教师宿舍的褚文东等老师们看见，他们还不敢从后门出校，然后，迅速狂奔，再绕着一个大弯，才到卫艇家。

要知道，本来直接从后门到卫艇家，只有五、六百米远。而这样一绕，足足绕了有一公里多呢。可惜，这一幕窦清平老师无缘看到，否则，班高一这两个班，至少要有五、六个同学能够入选学校长跑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