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郝慧珍惊呆了,“你还没吃饭?为什么没吃饭?”
“嗯。”尔仁低下头,不大好意思跟母亲对眼,他轻轻地说道,“我身上没有钱了。”
“啊?连吃一顿面的钱也没有?”郝慧珍不相信,“你身上至少应该还有几百块钱的啊?”
尔仁脸微红,把身边的塑料袋递给母亲。
“什么?”郝慧珍打开塑料袋一看,惊奇道,“速效救心丸?”
“嗯那。”这下尔仁开心了,他兴奋地看着母亲,“这是治疗心脏病的特效药呢。给姆妈和爸爸买的。”
“什么?”郝慧珍瞧着儿子开心的模样,嘴唇哆嗦起来,布满鱼尾纹的眼睛里眼泪都出来了,“康康,你……那你也不要买这么多啊,再怎么样,也不能饿肚子啊—你要知道,你贫血的呢,不能饿啊。”
“妈。”看见母亲掉眼泪,尔仁也热泪盈眶,笑着看着母亲,“妈,我没事的……小时候,我就有个心愿,长大了多攒点钱给姆妈用……现在……总算……”尔仁哽咽地说不去,郝慧珍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母子俩人眼角闪着泪光互相凝视着。
好一会儿,尔仁才含着眼泪道:“姆妈,我在朱方,希望你和爸爸两个多保重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郝慧珍眼睛红红红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说道。
郝慧珍擦拭了眼角的眼泪,忽地站了起来,对尔仁道:“哎呀,康康你等会儿啊,我叫爸爸给你炒两个菜。”
“哦,不用了。”尔仁答应了一声,笑了,“妈,我真的很饿很饿了。你让爸把中午的菜热给我吃吧。”
郝慧珍看着儿子,尴尬地说道:“中午……只有一个青菜……”
“姆妈,你们怎么回事啊?”尔仁听母亲这么说,真的生气了,“跟你们俩说了多少次了,要注意身体,保重身体。你们怎么还这样?非得我回来再吃好吃的?”
“好好好,知道了,嗯,我叫你爸赶紧再炒两个菜。”郝慧珍说道。
“算了,算了。”尔仁挥挥手,“妈,家里还有没有咸菜,摆个鸡蛋给我烧个汤就行。”
“有,有,有。”郝慧珍连声答道。她知道儿子平时吃饭要求不高,但其他没有菜可以,唯独一定要有个汤,哪怕酱油汤也成。
“老头子,老头子……”郝慧珍奔向阳台,找余天赐去了。
不一会儿,余天赐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除了青菜、咸菜蛋汤外,还特意再给尔仁煎了一个荷包蛋。
“康康,快吃。你怎么不吃午饭呢。”余天赐怪罪儿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还不是为了给你买药?行了,行了,你就让康康快吃吧。”郝慧珍白了余天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尔仁埋头吃着饭,家里的饭再简单,也比外面的好吃啊。
郝慧珍坐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儿子在狼吞虎咽。余天赐翻着速效救心丸,又说道:“怎么买这么多?这药很贵的吧?”
“嗯,是呀,我记得这药一瓶要靠二十的吧?”郝慧珍说道。
尔仁从饭碗上抬起头,口齿不清说道:“明旻替我买的……才十一块。比外面便宜好多了……明旻的妈妈在朱方一院做医生的。”
“哦。”郝慧珍点点头,看着儿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尔仁把汤倒进自己饭碗里,几下就把午饭吃完了。郝慧珍过来收完,尔仁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母亲:“姆妈,上星期天阿哥、阿姐回来的?听阿姐说,阿哥又换女朋友了?”
“是啊。”说起大儿子尔孝的女朋友,郝慧珍不由地笑了,“你阿哥也把她新女朋友带回家了。”
“哦?都带回家里了?怎么样?妈?漂亮吗?”尔仁来了兴致。
“她叫房虹虹,还是个大学生呢,是你阿哥的同事。哦,跟你同年。”尔仁知道母亲以前是不大满意蓝妮,现在这个母亲当然很满意了。
尔仁笑了:“阿哥真厉害,又换女朋友了,还是大学生,还是工商局的同事。”
“嗐,我就希望你阿哥跟她早点定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郝慧珍说道。
“还有早点抱孙子。”尔仁大笑。
“看样子要先抱外孙了啰。”郝慧珍笑道。
“怎么?”尔仁惊喜地瞪大眼睛,“阿姐要结婚了?”
“是啊。”郝慧珍点点头,喜洋洋对尔仁道,“上个星期天,你阿姐和邬熙源一起回的家,初步定下来十月一日结婚。下个星期天,邬熙源的父母将来咱们家,具体谈谈你阿姐结婚的事情。”
“好呀,好呀。”尔仁很开心,下个星期天,他应该在家休息的。
“不过……唉。”郝慧珍微微摇摇头,不说了。
尔仁知道,母亲一开始怎么也不同意邬熙源做自己女婿的。阿姐尔礼很漂亮,但由于父亲余天赐生病,加之家里很困难,没有好好照应阿姐。尤其阿姐考高中的那关键一年,父亲要去上海看病,只得让阿姐在家里当家。还有,母亲使了浑身招数,使阿哥尔孝进了工商局,自己进了朱方交运公司,现在又进了机关,只有阿姐尔礼还在纱厂。这使得父母心里对阿姐尔礼很有亏欠感。因此,母亲郝慧珍一直希望尔礼能找个工作好、家庭经济好的男朋友。而邬熙源明显地跟郝慧珍这两个要求差距太大。
“姆妈。”尔仁搂住母亲的肩膀,劝道,“姆妈,我去了阿姐那里几次,邬熙源人很聪明,很能干的,能说会道,朋友很多。听阿姐说,极有可能下半年要提拔他做厂里的团委书记呢。”
郝慧珍笑了,她摇摇头:“不说了,康康,你要不要睡会儿?”
这几天为了明旻,为了考试,这天又是夏时制的第一天,早起了一小时,尔仁也确实累了,尔仁就听话地躺到床上,准备眯一会儿,郝慧珍见状,悄悄帮儿子把窗帘拉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尔仁听见房门轻轻响了,尔仁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见是母亲,就问道:“姆妈,几点了?”
“啊,康康,醒了?”郝慧珍笑道,“已经七点了。”
“啊?都已经七点了?”尔仁翻起身,揉揉自己的眼睛,又不自觉地抬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西铁城,说道,“哎哟,姆妈,我睡了四个多小时啦?”
“恩啊。”郝慧珍慈爱着看着儿子,“还睡吗?不睡就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