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尚有点下不来台了，往自己位子一坐，噘着嘴道：“你们看好了，我不谈恋爱的。”

众人又“噢，噢，噢。”地起哄起来，这项尚脸皮也太薄了。

“喂，喂，你们别起哄啊，我那可是逗逗伍元庆他们俩玩玩的。”尔仁见项尚这副模样，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更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旻邀请道：“余尔仁，我们车站团委五四青年节也要搞一台文艺联欢晚会的，到时你一定也要来表演一个节目啊。”

“没问题。”出风头的事，尔仁喜欢着呢，“不过，我现在只学了一出《双推磨》啊。”

尔仁到底没有去领导所在的主桌敬酒。不过，计之疆和伏亚盛两位朱方交运公司的主要领导却开始出来敬酒了。敬过了外单位的同志，两位主要领导第一个就来到了尔仁这一桌。尔仁和众人连忙站了起来。

“小余啊，多才多艺啊。”计之疆乐呵呵地夸着尔仁。虽然尔仁现在中午也常常往党办跑，看领导们打牌。可是领导们尤其是计之疆计书记当面表扬他，这还是第一次。

伏亚盛也说道：“嗯，小余，不错的，不错的。”

尔仁张嘴笑着，很激动。只是一个劲地说：“感谢领导，感谢领导。”

“明丫头，你怎么在这里？”计之疆发现了明旻。

明旻一笑：“计伯伯、伏伯伯。我有个小事，想请两位伯伯帮帮忙的，五四青年节我们也要搞一台晚会的，我想请余尔仁去我们那儿指导指导，可不可以啊？计伯伯？”原来，身为车站团委副书记的明旻还蛮会撒娇的嘛。

计之疆笑道：“噢呀，明丫头的事，小事也是大事。我答应你了。小余，到时去给她帮帮忙。”

“好的，计书记，您放心。”尔仁赶紧响亮的答道。

不知什么时候，强泽群已经不在这一桌了。

一九九零年的春节就在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过去了。

元宵节后，朱方交运公司集装箱分公司筹备组在南站地区成立，于晋甫调任集装箱分公司筹备组组长，由副科级升任了正科级。明摆着，于晋甫即将就任集装箱分公司的经理。

于晋甫调到集装箱分公司后，更加忙了，别说不能每天回金牛了，就是连星期天也不能保证回老家了。尔仁与于晋甫见面的机会愈发少了。

不过，尔仁现在和强泽群关系很好。中午吃过饭，尔仁到党办去看领导打牌的时候，总是先到工会强泽群的办公室溜一圈，跟他吹吹牛。

过年之后，尔仁想起自己的今年珠算的目标，要考上能手五级。于是，他又重新在宿舍拾起算盘，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每天安排自己训练两个小时。

想起考珠算等级，尔仁忍不住又想起了恬恬。就几个月前，俩个人可是约好了一起考能手级的。

想起了恬恬，尔仁不由一阵阵地心痛。只要想起她，尔仁就有深重的负罪感，就像是自己在公园里掀翻压断了一盆精致清秀的水仙花，而恰巧给公园管理人员看到—要命的是，这个公园管理人员又恰恰是他自己。

被判刑不好受，被自己判刑更不好受，

尔仁宿舍里的水仙花盛开的花苞越来越少，碧绿的叶子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尔仁看着水仙花，心不由一悸：恬恬，现在恬恬怎么样了呢？听黄经理讲，现在恬恬辞职在家了，还想离开朱方这个地方。没错，她一定是想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为恬恬做点什么，至少为了赎罪，至少要让恬恬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那，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恬恬开心起来呢？

恬恬现在有了珠算普通三级证书，不过核算组的工作对于恬恬来说，只是一份获得薪水的工作，恬恬只是用心地去做，谈不上喜欢，就像自己目前的会计工作一样。恬恬的爱好只有写写画画，练练书法。

书法？对了，书法！

尔仁抬眼看着墙上恬恬写的书法作品幅《题红叶》：“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哈哈，尔仁大喜，拿起了椅子，端到了墙边，把《题红叶》揭了下来。

强老哥不是朱方书法家协会的会员么？去找他，让他给恬恬帮帮忙，想想办法。嗯，强老哥一定有办法的。

尔仁拿着《题红叶》刚要出门，小老乡康慧来了。

“余尔仁，过年来上班，你就整天躲在宿舍里干嘛么？”康慧进了屋，问着尔仁，看着尔仁桌子上多了一面算盘，笑道：“算账都算到宿舍来了？”

“你有什么事？”尔仁急着要走。

康慧眼睛一瞪，“什么事？你的人生大事！有你这么对红娘说话的么？”

尔仁看着康慧“呵呵”笑了起来，也感觉自己话说得不大好。

“严肃点，坐下。”

“是！”尔仁对康慧没办法，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在床边上坐了下来。

康慧盯着尔仁，问道：“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尔仁“嘿嘿”笑了起来，脸略有点红了。

“别笑啊，我正经问你呢。”康慧是一脸的严肃。

“那个……”尔仁瞧着康慧确实不是开玩笑，边笑边道：“嗯……温柔、漂亮、体贴……”

“还有吗？”

尔仁眼珠一转，戏道：“还有……是处女。”

“啊！”康慧惊呼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尔仁，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却，慢慢地又白了过去。

尔仁见康慧这副模样，觉得自己太孟浪了—虽然说这是自己的心里真实想法，可是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讲这样的话呢！

“我开玩笑呢，我开玩笑呢。”尔仁忙辩解。

康慧呼了一口气，瞅了尔仁一眼，道：“项尚不就是这样的女孩么。我问你，年前你说你要项尚给你个荣幸。你是开玩笑呢，还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嘿！”尔仁脸一红，道，“那天，我不就说了吗？我是故意逗逗伍元庆和庞莉莉的啊。”

康慧手一挥：“我今天来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尔仁看着康慧，哭笑不得，道：“康慧，你有男朋友了吗？”

康慧没想到尔仁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她，一时间红了脸，道：“现在是在说你呢，你牵扯到我干嘛？”

尔仁笑了：“你如果有经验的话，我会放心许多。”

康慧脸红着唾道：“你再开我的玩笑，我可是饶不了你。”

尔仁嘿嘿直乐。

“说啊，你到底对项尚怎么感觉？”康慧催促道。

“呵，你这红娘可真热心啊。”

“废话。不热心我跑你宿舍来干嘛？参观臭气熏天的男生宿舍啊？”康慧夸张地用手扇扇自己的鼻子，“说啊？对她什么感觉？”

这康慧真是。尔仁扰扰头：“项尚她不是说不谈恋爱的吗？”虽然，尔仁还没有对项尚有那方面意思。但是迎春晚会的那天，项尚的这句话还有点伤尔仁的自尊心呢。其实，尔仁还有一句话没有对康慧说，自从年前尔仁当众说了对项尚有否“荣幸”的话后，尔仁发现，项尚在尽量避免和他单独接触呢？项尚是不是真以为自己要追她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项尚是看不上他的—想到这一点，一直自诩自己风度翩翩，富有文采的尔仁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还没怎么样，你就这样看不上我吗？

康慧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女孩子这句话还做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