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见珙廉此话一出,那一众将士纷纷摩拳擦掌,好像心中有着无数的怨气瞬间要迸发而出似的,他们将手中的红缨枪不断地、齐刷刷的高举着,简直士气如虹,这实在是另见惯了风浪的弘昼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珙廉展示过了威信和厉害,又见弘昼一脸的不高兴,他便已经知道,弘昼现在是有火不能发泄,弘昼有些忌惮他手里的兵权。
珙廉这时候才摆出一个笑脸,道“王爷,珙廉一介莽夫,行事不懂规矩,这帮兄弟也是在大漠里闲散惯了,跟不懂得什么礼节了。珙廉也是刚刚凯旋,无事不登三宝殿,小侄乃是被朝廷钦犯所伤,而据小侄嘉荣所言,那个朝廷钦犯乃是跟你府上的一名女眷交往慎密,现在朝廷钦犯相信已经不所踪了,还请王爷交出你府中的女眷,此事与王爷无关,我等不会乱伤无辜的。”
弘昼听罢,冷笑了一回,道“朝廷钦犯?我府中的女眷怎么会跟那样的人有来往?”
“那就请王爷把女眷叫出来对峙。”
“不知将军可知道这名女眷的姓名?”
“我小侄说,叫施小锦。”
弘昼回头看了一眼府中,心底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那一瞬间,心底就好像被釜底抽薪了一样,从里到外都是凉飕飕的。
“请王爷交出施小锦。”
弘昼一摆手,“我府中并无此人。想必,是嘉荣他酒后糊涂,认错人了吧?”
珙廉见弘昼根本没有想要配合自己的意思,便将脸又拉了下来,道“王爷再不交人,我可就要搜府了。”
弘昼登时便亲自将大门打开,躬着身子做了一个邀请的造型,道“那么将军就请吧,不过,将军搜归搜,要是搜到了,将军大可以治本王一个包庇之罪,但是若是搜不到——将军可就要给本王一个说法了。”
珙廉哪里管得了许多,胳膊一伸,喝道“搜!”
只见,那帮将士便伴随着铠甲铁与铁的撞击之声闯进了王府,吓得里面一众丫鬟一个个猫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弘昼始终就站在门口,也不往里看,就好像里面被搜的不是他的府邸,他像是一个看热闹的人似的。
珙廉站在大厅里,腰上佩刀、手上持着长枪,威风八面,他身后站着四排将士,手里的红缨枪亦是不断地敲打着地面,这是明显的示威。但是弘昼根本就不在乎。
“花名册拿来。”珙廉道。
一个下人经过弘昼的同意,将花名册递给了珙廉,珙廉翻看着,并没有查到‘施小锦’这个名字。
而后,珙廉又叫他的属下开始点名,严防漏洞。
弘昼府里虽然不大,但是下人却也不小,里外二百余人,连带马场、果园、菜园等,一齐叫过来,名字还没有点到一半,日头却已经渐落西山了。
“刘春儿。”
“有!”
“瞿海棠。”
“有!”
“庄耘奴。”
“……”
点名的将士见迟迟没有声音,便又叫了一边,却还是一样。
珙廉注意到了不对劲,便看向了一众的下人,下人们本就害怕这些手持利刃的将士,哪里还敢跟他们对视?早把头低在地底下了。
珙廉见这帮奴才神色不对劲,便走到了弘昼跟前,道“庄耘奴?为什么不在?”
“死了,半个月前得病死了。”
“那为什么我问你的下人,却没有一个敢回答我的?”
“将军拿着刀,模样简直跟夜叉无异了,本王府中的下人都没见过世面,魂儿早吓丢了,还回答什么问题?”
“我看倒像是怕回答了,跟王爷的答案不一样,事后会被王爷杀头,所以才不敢开口。”
“那便随将军怎么说了。看来将军就是信不过本王,那本王还解释个鸟?”
“你——!”珙廉见自己在弘昼的府里已经消耗了大半天的时间,却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只好离开了。
珙廉走时,弘昼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道“之前将军说朝廷钦犯,不知道将军说的是谁?”
“六年前杀害陕西巡抚赵大人的天地会乱党周航。”言罢,珙廉便驾着高头大马而去。一行将士浩浩荡荡的如此才安分的离开。
弘昼手心里实实的捏了一把冷汗。
她真的跟天地会有勾结!弘昼在心底里不知道暗骂了自己多少次,只因为没有办法下得了手杀了施小锦,任凭人证、物证无数。而今,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弘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夜,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弘昼独自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王府里稍微够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弘昼的焦虑,因为他如此来回地游走,已经不是一两个时辰了。
“禀报王爷,杜先生来了。”一个下人跟弘昼道。
弘昼看向门口,不敢相信,道“快请!”
杜贺始终都是那一身汉人的褂子,他每一次进出王府,下人们一眼都认得出,并且不用细看,一定是就杜贺,因为,没有哪个汉人敢轻易穿着汉人的褂子轻易进出满人王爷的地盘。
弘昼看着不请自来的杜贺,心里本来甚是高兴,但是却越看越不对劲,只见,这个杜贺好像比以往来的杜贺矮个许多,瘦了许多,而且不似那个不着调的走路样子,倒是……弘昼看着眼里,倒是觉得这个杜先生走路的样子与施小锦有那么几分神似。
直到‘杜先生’走到弘昼的跟前,弘昼这才看清,这个带着瓜皮小帽,穿着长褂子的‘杜先生’非彼‘杜先生’,只见她摘下了帽子,赶紧拥进了弘昼的怀中,道“怎么样?还能够认得出我吗?”
弘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施小锦,笑道“真是鬼灵精,你是怎么想到假扮杜先生的?”
“这都是小全子的主意,我本来想办成小全子,但是他说他要去找杜先生,便要我先扮成杜先生进来,等会儿又有一个杜先生进来,不会出问题吧?”
“没关系,王府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事的。你没事就好。”
施小锦和弘昼拥在一起,此时此刻,或许除却‘幸福’二字以为,并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可以再多说了。
但正在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里看着,自从施小锦进来的一刻起,就没有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