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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继续下去

顾容吏远忽然有些犹豫,他的手悬在半空一会儿,才将信笺拿在手中。

花笺描金,秀气的字体跃入眼帘,纸张上,有几处残余的阴影,顾容吏远仿佛看到冬采衣泣泪书写的模样。

无端的,心中对这个女人就有了一分怜惜。

顾容吏远收敛心神,仔细阅读了起来。

皇上,当你见到这封信时,臣下必已不能再随侍皇上身边,请陛下宽恕臣下。

采衣自从见到皇上第一眼起,采衣便知道,我是遇到了我这一辈子注定的一劫。

之后,采衣意外救得了皇上,您不知道,当采衣发现您失忆忘记司徒姑娘时,我有多开心,我以为,我们可以成为一对人人称羡的情侣。

采衣为陛下竭尽全力,无时无刻不为陛下着想。哪怕陛下不愿意登基,不愿意在臣子面前路面,采衣也都一一纵容,倘若没有她,采衣也愿意一直这么默默陪伴在皇上身边。

直到有一日,采衣知道了司徒姑娘的事,知道了皇上瞒着我,将司徒姑娘藏匿在皇宫之中时,我心里的嫉妒,再也压抑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就不能够忘怀司徒姑娘呢?哪怕您失忆了,可是您的心里,却依旧记挂着司徒姑娘,这份深切的感情,让我愤恨,我陪伴您的身侧,从未忤逆过您的意思,可是,我这样的千依百顺,您看我的眼神,却依旧不如凝视着司徒姑娘半分。

顾容吏远看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心骤然间有些凄然,而冬采衣的字,写到此处,却也更是凌乱不堪,可以想见,当时她的心情有多么痛苦。

顾容吏远深深吸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嫉妒,总是会冲昏人的头脑,臣下也不例外,当妹妹与我商量,要除去司徒姑娘时,我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是臣下的孽障。

可是,臣下断没有想到,妹妹竟勾结了远金人,埋了炸药在山洞……

多说无益,还望皇上体恤臣下苦心,拿着玉玺去找三朝元老夏荣生大人,他必定会代臣下继续支持皇上。

祝皇上一切安好,与……司徒姑娘白头偕老。

采衣绝笔。

顾容吏远看着截然不同风格的两种书法,知道冬采衣必定是分了两次才将此信写完。

这个为了感情而一度疯狂的女人,多么令人惋惜和可怜。

顾容吏远将信收了起来,又坐在密室里半晌,凝视着画像上的两个人,只觉得太阳穴不住的跳着。

漆黑恭敬的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漆黑浓浓,四野寂静无声,到无端生出一种压抑感来。

半晌,顾容吏远才起身道:“漆黑,去查探一下这个夏荣生的底细。”

漆黑躬身领命,却不肯离开。

顾容吏远回头看着他,问道:“怎么?”

漆黑担忧的看向顾容吏远,憋了半天,才道:“主上,冬采衣也算求仁得仁,想必亦是无憾了。”

顾容吏远闻言,负手立于窗边,仿佛想起了那夜的事情,神色一片凄然,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整个人落寞至极。

“此生,我心中只有仪珊一人,其余女子,注定是要辜负的。”

漆黑低头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便问道:“主上可要返回基地了?”

顾容吏远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免得仪珊担心。”

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基地,漆黑让棕铜接管了隐卫工作,才放心的去执行顾容吏远安排的任务。

一灯小小,烛火像是在烛台上翻飞的蝴蝶,随风翩翩起舞,温暖的橘色光晕下,照亮了一个手杵双腮的妙人儿。

此时此刻,司徒仪珊正呆呆盯着烛火看,耳边传来皇宫三更的夜鼓,她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一抬眼,却碰上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笑容立刻绽放在她的脸上,就仿佛春日的暖阳,只令这满室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远儿,你可回来了。”司徒仪珊一下子蹦到顾容吏远身边,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臂膀之上。

顾容吏远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顾容吏远虽然极力隐藏,可是声音里,还是透出了一股无奈之感。

司徒仪珊敏锐的察觉到,抬头看着顾容吏远,问道:“远儿怎么了?是没有找到监国说的地方吗?”

顾容吏远摇了摇头,拉着司徒仪珊走到桌边,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了,才抬眼凝视着司徒仪珊,“仪珊,东西我找到了。”

“那为什么?”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吏远眉头深锁,心里忽然有种不安定的感觉。

顾容吏远想了想,将盒子取出放到了司徒仪珊的面前,说道:“就是这个。”

司徒仪珊小心翼翼的打开,却见一方玉玺躺在里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监国这是将整个里埃国都托付给了你啊。”

顾容吏远点了点头,“从她救我回来,便尊我为王,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别有所图,没有想到,却是真的。”

顾容吏远说完,微微一顿,“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她了。”

司徒仪珊拿起玉玺,立刻看到了那封信压在玉玺之下,遂抬头看向顾容吏远。

顾容吏远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随即又恢复原样,说道:“仪珊看看吧,这是她留给我的绝笔。”

司徒仪珊盯着花笺看了一会儿,却忽然将玉玺放入了盒子中,说道:“不看,逝者已矣,我也要尊重她。”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吏远,心里想,这信里,八成是冬采衣一诉衷肠了吧?看顾容吏远眼底那抹慌张,傻子也猜得到了。不过,司徒仪珊却不打算计较那么多,莫说冬采衣已经过世,即便她没有过世,司徒仪珊也不怕的。

顾容吏远的心底是有她的,她也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顾容吏远看着司徒仪珊澄澈的双眼,忽然叹了口气笑道:“冬采衣在信中一诉衷肠,并让我拿着玉玺去找一个三朝老臣。”

司徒仪珊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那远儿就快休息吧,明个儿才有精神处理这些事情。”

司徒仪珊说着,眼神却不由得暗了暗。

若是顾容吏远成为了里埃国的皇帝,那么,他们还能继续维持这种关系吗?她肯定又会被困在宫中,和很多女人争夺顾容吏远的爱。

顾容吏远见司徒仪珊忽然情绪低落,忍不住问道:“仪珊不想我接过里埃国?”

司徒仪珊看了顾容吏远一会儿,开口道:“不想。无论是大顾国还是远金国,仪珊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位高权重,责任越重,越发身不由已,仪珊实在讨厌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

司徒仪珊的直言不讳,让顾容吏远心中又惊又甜,却又听司徒仪珊继续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才是仪珊最奢望的感情。”

顾容吏远凝视着司徒仪珊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涨红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抹嫣红,说道:“仪珊,有你这句话,我必不负你。”

司徒仪珊闻言一笑,反问道:“远儿,你如何能不负我?”

司徒仪珊话音刚落,又有些后悔,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如此无理取闹了。

司徒仪珊红着脸低下了头,却被顾容吏远捏住下颌,轻轻抬了起来,“仪珊,你不信我?”

司徒仪珊将头别向别处,却又被顾容吏远扳正,“仪珊,你可信我?”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吏远那双晶亮的眼睛,心中无端觉得安宁,她微微点了点头,却见顾容吏远唇角绽出一抹笑来,紧接着,便覆上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