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司徒仪珊终于沐浴更衣,与顾容吏远相对而坐。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此时此刻,司徒仪珊的心境却已经不同。
从被顾容吏远纠缠,到自己纠缠顾容吏远,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
司徒仪珊喝着粥,唇角忍不住都翘了起来。
顾容吏远见状,却冷冷说道:“仪珊吃完,就早些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还要与漆黑商议些事情。”
冰冷而又疏离的语气,不由得让司徒仪珊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向顾容吏远,却只觉得他的眉目之间,竟多出了几分冷然几分陌生来。
“远,远儿?”司徒仪珊低声唤了出来,眼底受伤的眼神,顿时让顾容吏远心底一软。
顾容吏远别开脸,干脆放了碗筷,说道:“我吃好了,你吃完就歇息吧。”
司徒仪珊怔怔的看着顾容吏远,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水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胸中所有的欢喜火焰,都被这盆水浇了个透心凉,口中的美味,顿时如同嚼蜡。
司徒仪珊放了碗筷,也没有了半点儿胃口。
顾容吏远站在门口,听到司徒仪珊轻轻的一声叹息,觉得整颗心都被揪痛了起来,他亦深深吸了口气,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漆黑、鬼幽和棕铜早已侯在房中,见顾容吏远进来,都恭敬的行了一礼。
顾容吏远略微点了点头,脸色铁青的走到了桌边坐下。
漆黑不知道顾容吏远为何脸色如此的差,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只安静的恭立在一旁。
顾容吏远喝了口茶,才道:“这阵子辛苦你们了。”
漆黑三人又躬身行了一礼。棕铜则双膝跪地,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还望主上责罚。”
顾容吏远挥了挥手,说道:“你的事情,我已听漆黑说了,你已尽力。”
棕铜也不矫情,叩头以后,站起身来。
顾容吏远这才问道:“可否查到那日指使冬湘玉的人?”
顾容吏远想起冬湘玉临死前的话,“大顾国人不守信用”,顾容吏远心底就是一沉,那个皇侄,迄今为止,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哪怕自己已经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启禀主上,那人叫无灵,是顾容志行的探子。”漆黑恭敬的回道:“如今属下已派人整日紧盯着他。”
顾容吏远点了点头,却又听鬼幽道:“主上,古宁已在主上出事当日来到了里埃国,他亲自去了食人谷,挖出了冬家姐妹的尸体,并且发誓,要将杀害王妃之人碎尸万段。”
顾容吏远闻言,冷冷一笑,“他到是个痴情种。”
冰冷的气势,强大的威压,顿时从顾容吏远身上流泻出来,整个书房气氛冷寂起来,就连温度仿佛冷了下来。
顾容吏远想了一会儿,说道:“那顾容志行,想必也知道我与仪珊的事情了吧?”
漆黑答道:“自然已是知道,因为此时,他已经来到里埃国了。”
顾容吏远一挑眉,“他竟然也亲自来了?”
“是,似乎已经和古宁碰过一次头,如今,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漆黑回道。
顾容吏远微微闭起了眼睛,修长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一下一下,仿佛打在漆黑三人的心上。
自打经历了食人谷一事后,漆黑三人觉得顾容吏远更多分稳重,少了往日的冲动。
半晌,顾容吏远睁开眼睛,说道:“此时里埃国不在我手中,若让远金国和大顾国联手,对我们实在不利。”
漆黑等三人沉默的等待着顾容吏远的话。
“我倒要看看,古宁是否真的那么痴情!”顾容吏远说着,双眼微微一眯。
漆黑心头一跳,躬身问道:“还请主上示下。”
顾容吏远看着漆黑,忽然想起,这个忠心耿耿的隐卫可是太后派来的,一想起太后,无端的就想起了那秘境里的一切和森林里的一切,顾容吏远眼神,顿时又是一沉。
“你刚才说,已控制了无灵?”
“是。”
“那么,你便让古宁碰上无灵,让无灵亲口告诉古宁,究竟是谁的指示,才让仪珊出事的吧。”顾容吏远淡淡说着,仿佛可以看到古宁和顾容志行剑拔弩张的模样。
借刀杀人!从前顾容志行用在自己身上的招式,如今,他都要一一奉还。
漆黑领命而去,顾容吏远安坐在书房里等了一夜,也想了一夜,日出时分,漆黑才来回禀。
古宁知道是顾容志行指使了冬湘玉,使得司徒仪珊葬身爆炸后,果然是怒气冲天,当夜便赶回了远金国。
顾容吏远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漆黑退下。
他起身,缓缓走到了荷花池边,晨风冷冽,却让他觉得胸中烦闷之气被一扫而光。
顾容吏远安静的看着荷花池中的荷花,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古宁果然为了司徒仪珊一怒冲冠,他对司徒仪珊果然是痴情,顾容吏远顺利的利用了这一点,可心底却总是觉得利用了司徒仪珊,有些不安。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缓缓传来。
顾容吏远没有回头,他却知道,那是司徒仪珊。
果然,一阵香风袭来,身后传来关心柔软的声音,“远儿怎么不添件衣裳?晨风尚冷,你伤口未愈,小心身体。”
顾容吏远回头看了一眼司徒仪珊,却见她正解下,身上的披风,急忙说道:“仪珊自己披着吧,我也呆了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司徒仪珊眼色一淡,看着顾容吏远就要与自己擦身而过。
司徒仪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的一把抓住了顾容吏远的手臂,“远儿为何如此待我?”
司徒仪珊声音带了哭腔,柔弱得宛若一只受伤迷途的小兽。
顾容吏远心底一软,回头看向司徒仪珊,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司徒仪珊的脸时,却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前几日,是我唐突了王妃。”顾容吏远一开口,就见司徒仪珊的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司徒仪珊不可置信而又伤心百倍的看着顾容吏远。
他这是做什么?吃干抹净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吗?始乱终弃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司徒仪珊心中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恨,她凝视着顾容吏远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想起在秘境之中,他对自己那般温柔怜爱,顿时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远儿,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你是爱我的,你为何就不肯承认?”司徒仪珊声音柔中带刚,那股执着和坚定,让顾容吏远有些惊心。
“王妃。”
“住口!”司徒仪珊吼道:“顾容吏远,我告诉你,便是你不认我,我司徒仪珊也已经是你的人,我不会放弃的。”
顾容吏远看着骤然变了一个人般的司徒仪珊,心底的痛楚越来越清晰,一个声音不住的劝着他,坦白吧,告诉司徒仪珊,你已经想起了她,也爱上了她。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吏远眼底的纠结,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她用力一扯,掀起了顾容吏远的袖子,说道:“你看,这根红绳,这就是你我的缘分。”
顾容吏远看着司徒仪珊,问道:“若是我一辈子都想不起你,王妃该如何?”
“那我便一辈子跟在你身边,直到你想起我为止。”
“若是我一辈子都想不起你,又娶了别人呢?”
“那……我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