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我们走。空华最近的脾气不太好，等久了会发脾气。”我收回自己的目光，急着去见空华，这个叫青玄的凡人，于我而言或许从来就不是重要的存在。

青玄久久的站在湖边，总是听说她已经好了，如今见了心也踏实了却疼得厉害。他错过的也许只有自己清楚，这个如空谷幽兰一样的女子，心里再也不会有他。他失去了她的爱，也再没有可以爱她的权利，他常常后悔，当初若是他肯真心的待她，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错过了以一切的可能并且全无退路。

我问空华什么样的人会少了一半的魂魄却还能安然无恙，他说大约是和魔做了交换，魔，听说内心有欲望的人他们的灵魂会是魔最喜欢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和魔交换的是什么，也并不好奇，我开始想念忘川。

不久之后我决定要回忘川河边，凡间的日子我已经腻了，王爷府邸后院争宠的戏码也看得够了，我想去亡魂谷看看七月。善后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空华，我只是大约知道我离开以后，那个叫轻尘的女子在凡间是死了。

很久不曾去亡魂谷，再去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七月打理着烟云知留下的花园，整理得有模有样的。他的身边跟了只蝴蝶，蝴蝶的翅膀边缘呈黑色，靠近身躯的地方是淡浅的银蓝色，是一只很是漂亮的蝴蝶。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愿意再来亡魂谷了，你是来看我的吗？”七月见我来很是惊讶，手指逗弄着停在肩膀上的蝴蝶，脸上却带着少见的温暖笑容。

“我去了一趟凡间，就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七月种的花用来泡茶格外的好看，可惜我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难怪你的身上沾染了不少凡尘的味道，渡你的身上的凡尘气息太重，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七月并不惊讶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他肩上的蝴蝶朝我飞了过来，慢慢的停止在我的肩上。

“这是哪里来的蝴蝶，看起来真漂亮。”我怕伸手去逗肩上的蝴蝶，小东西却顺着我的手臂爬到我的掌心里。

“他大约总是盼着你来，可是你却迟迟不肯来，他又不能离开这里，你能来他当人是高兴的。”七月伸手来摸蝴蝶的翅膀，动作轻柔得紧。

我忽然明白了这只蝴蝶的来历，只是七月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不知道算不算是缘分。只是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蝴蝶罢了，就算日后修成妖身，也未必记得从前的事情，我不懂七月为什么要去找他，又好像恍惚有些理解他的做法。

我在亡魂谷呆了些日子，感觉七月变了很多，也发现烟云知并不是完全不记得，也许当他修成妖身的时候，我还能见到曾经那个谪仙一样的烟云知，我这样期盼着。

后来我又去了冥渊湖，在那里呆着，直到彼岸花开才回奈何桥边。

只有一半魂魄的魂魄是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况且这一半的魂魄还带着前尘的记忆。

青玄走进亭子的时候，我正在煮茶汤，彼岸花海没有完全开，但已经能闻到浅淡的花香味。

“我早该想到你与旁人是不同的，我该叫你轻尘还是渡，你能抢我喝碗你煮的茶汤吗？”青玄在我的面前坐下来，伸手向我讨茶汤喝。他的身后跟着魔，他果然和魔做了交易所以少了一半的魂魄，我忽然想知道他究竟换了什么，用那一半的魂魄去交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些东西让他宁愿失去一半的魂魄，从凡人变成一个魔，永远失去轮回的机会。

“我从来都是忘川河边的渡，也只是忘川河边的渡，听说你和魔做了交易所以才会少了一半的魂魄，是东西重要到你愿意用一半的魂魄去交换，青玄原来我从来都不懂你。”我有些好奇，他身后的魔有些着急，又有些怕我。只能站在亭子外面干着急，我想起以前见过的小恶魔，那时候他还不是魔界的尊主。

“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轻尘，你可曾爱过我，哪怕只是很短暂的时辰也好。”青玄喝了茶汤站起来就要走，站在亭子外面的魔松了口气。走到亭子的台阶上，他忽然转过身这么问我，却没有真的想要得到答案的样子。

因为在我回答之前，他就已经和身边的魔离开了冥界，我想我大约会一直记得他脸上带着些自嘲的沉重悲伤。

后来空华告诉我，他交换的是一世有关于我的回忆。还有就是成魔时能够见我一面，于我而言他的交换就是个无伤大雅的笑话，他却用了所有去交换。我忽然替他觉得悲哀，也终于明白了他离开之时的悲伤。

以后的日子我偶尔会想起这个最后变成了魔的凡人，却再没见过只有一半魂魄的人或者魔。

我叫渡，我是忘川河上的摆渡人，凡间的人也叫我孟婆。彼岸花开的季节，就会看见我在奈何桥边的亭子里煮茶汤，等那些喝茶的魂魄，听他们说那些就算走过了彼岸花海还是忘不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