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上路饭否

就在帝后一行人去御园的路上,不时有内监走马灯似的轮番赶来禀报,一会儿说午门失守,一会儿又说奉天门也快撑不住了,形式真是一次比一次严峻。皇上听了好不厌烦,索性挥手道:“行了,行了,都别再来打搅朕的清净了!随它吧!”皇上之前愁也愁过,气也气过,此时火烧眉毛反倒什么都不在乎了,好在临死身边还有妻女相伴,总算是一种慰藉。

从这儿之后,还真就好久不见有人再来叨扰,直到他们到了梅园,内监总管裴公公才又斗胆来报,说整个紫奥城均已失陷,之所以这里还平安无事,是因夏族中一位叫承奛的王爷下令,不许手下踏入后宫半步,但也传过话来,说只要皇上肯答应交出传国玉玺,他可向夏王力保帝后安度余生。

皇上听了苦笑道:“整个大华国都城都被夏族侵占了,予取予求还不全由着他们,干嘛非要朕亲手交出玉玺才满意?难道以为朕会做那乐不思蜀的安乐公么?去告诉他,朕此时就在梅园,要玉玺就自己来取吧!”裴公公听了诺诺而去。

碧薇见华元帝临死之际尽显豪迈凛然,这真是让她既钦佩又心酸。暗想:要是我了无牵挂,同他一起赴死也就罢了,只可怜我那俩个儿女,才出生就失去双亲,真是心有不甘啊!

帝后两人手挽手在梅树暗香间漫步,时不时说些从前的旧事,恰如从前情意绵绵的样子,全不理会将要双双殉国的悲怆命运。

时已将近正午,雪住云开,城内战事基本平息。夏军从黎明发起突袭时算起,总共用了不到五个时辰便将华国都城全部纳入囊中,这和叛将封耀天卖国求荣里应外合是密不可分的。京师沦陷后,封耀天为避免夹在新旧两位主子之间尴尬,早早请缨为夏王南下扩张地盘打先锋去了。

夏王可汗率军大摇大摆进驻紫奥城后,头一道命令便是让全军将士狂欢三日,犒赏所有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封地赏宅。

夏族狂欢时,华元帝和碧薇还在御园绿意亭中失魂落魄地默默对坐着,人虽活着,已和死了已没多大差别。正在这时,忽听许多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二人以为是夏族人来讨命了,都是心中一凛,谁知抬见是裴公公领着一队御膳房的太监,送来了许多膳食佳肴,不禁疑问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上路饭’么?”

还没等帝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美食佳酿已摆在他们面前,真是形色俱佳、香气四溢。帝后二人已大半日没用膳了,看到这些,还真觉得饿了,心恨不得立刻饱餐一顿,可又怕有什么不妥。

那内监总管看出他们的疑虑,上前用试餐筷随便选了几样吃下后,笑道:“皇上皇后莫怕,这都是夏族四王爷的一点心意,保证无毒可以放心享用。他人此时就在御园门口候着,希望得到许可,与帝后面谈。”

裴公公说完摆手让随行而来的乳娘去给小公主喂奶,抱着公主的寇莹看了看碧薇的眼色。碧薇心想大不了也是一死而已,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于是点头默许,寇莹这才把小公主交给乳娘。

小公主早就饿极了,一到乳娘怀里立刻大口大口地吸允起来,碧薇看了既欣慰又难过,因为接下来他们一家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结局呢。

寇莹见小公主吃得渣渣有声,也勾起了她贪吃的欲望,于是趁人不备,偷偷拿了一块桃酥背身大吃了起来,心道:“即便待会死了,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华元帝万没想到夏承奛竟会如此善待自己,楞楞看着面前吃食一时不知是好。裴公公忍不住询问:“皇上可否答应让四王爷觐见?

华元帝憋得满脸通红,最后索性将心一横,色厉内荏道:“此人是夺取我大华江山贼首之子,指不定藏着什么祸心,朕和他有什么好谈的?”说到这里,一指桌上的酒菜:“把这些刁买人心的东西统统给朕丢掉,你去跟他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朕绝不接受嗟来之食!”

寇莹正在背地里偷吃,听皇上突然发威,吓得连桃酥都掉在地上。皇上身边的侍卫还以为有了活命机会,见状无不面露愁苦。

裴公公方才见碧薇并未阻拦乳娘给小公主喂奶,还以为皇上多半也会答应见承奛一面,不想结果却是这样,不尽哭丧着脸道:“皇上!您这样决绝叫奴才怎么交代啊?您不愿见夏族四王爷,好歹也先吃几口填饱肚子再说。就算您自个儿挺着不吃,您身边这些人一定也饿了不是!尤其是皇后娘娘才生了皇嗣,凤体要紧啊!现在敌强我弱,容忍一时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