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牧在这场局里颇有岁月静好的样子。
别人不是在和这个交谈就是在和那个交谈,唯独他一个人好像是真正为了吃饭来的,他喝的酒极少,也没有主动去陈越白的身边凑热闹。
陈越白注意到他一个人独自在角落的身影,念及过去,他对自己的帮助,给自己的酒杯里重新倒满了酒,想要过去敬他一杯,像他表示感谢。
孙牧虽然没有喝酒,但面前的这份热闹,让他感觉自己身在一场梦里。
这么多年他见过很多的得意和热闹,但那些都是别人的,他独自一人冷清,像是被老天爷忘了似的,他好像已经习惯当一个待在角落里的人。
陈越白的酒杯举到他面前时,他握筷子的手都有一点颤抖,人在得意时还能对过去对自己有小帮助的人,心怀感激和尊重,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孙牧也给自己空着的酒杯斟满了酒,复杂的看着陈越白那双坦荡的眼睛,一口饮进杯中的酒。
“小白,以后的路你走得要小心再小心,走一步要想三步。”
别人都在祝陈越白前途似锦,他叮嘱陈越白路要走得小心。
孙牧的话让陈越白酒意散去了一大半,清醒了不少。
是的,他走得有点太快、太顺了、很容易前面碰上点崎岖就狠狠摔一跤的。
从一个大学刚毕业,进入机关单位刚刚工作一年,年仅二十三岁的一个年轻人,摇身一变,成为中央空降到地方的省长秘书。
他这样的机遇不知道已经惹了多少人眼红。面对的事、面对的人,陈越白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来面对。
他是需要走一步路,就要想三步的。
这顿饭局进行的时间没有很久,大家主要是在喝酒。
有些菜从他们开始到结束,都没有被动了一筷子,在差不多把人喝趴下去一大半的时候他们也就结束了饭局。
原本李长青还想组织大家伙去泡温泉、唱歌这些活动,但看着很多人连站也站不起来也就作罢了。
一些清醒的同事负责把离得近的同事送回家,陈越白拒绝了李长青要送他回家的好意。
一个人散步在街头,吹着晚风醒酒,慢慢想着自己的心事。
S大饭店距离省政府的员工宿舍很近,陈越白用极慢的速度在散步,他还不想那么快的回到住所,晚风拂面的感觉让他很舒服。
这座公寓楼是在省政府办公大楼建立之初就修建好的,现在也已经很久了,墙外的那层漆掉了又掉,刷新了一次又一次,仍然看上去像是一座废弃的老楼。
但实际上这座公寓楼和废弃是半点也挂不上勾,它很抢手。
尤其是陈越白单独居住的一室一厅,里面配置的家具电器很全套,而且是国民老品牌,质量很有保障。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单位是有房补的,每个月陈越白只是付个百十来块的房租就够了。
天公作美,陈越白今天穿的很少,上身只是一件单薄的衬衫,但是在刚刚立春的十点街头,也没有感觉到多冷。
整个城市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散发着和白天不一样的魅力。
陈越白走到一条很热闹的街上,各种小摊支了起来,还有小贩们的吆喝声,有卖小吃的、有卖零碎物件的、还有卖衣服的……
许多白天忙碌的上班族们,此时并不着急回家,而是选择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感受生活的烟火气,治愈自己疲惫的心灵。
年轻人居多,男男女女们一改工作中的沉闷严肃,现在是生活中另一面的他们。
男孩子将身上一丝不苟的西服随意的搭在胳膊上,女孩子们,补了精致的妆容,风吹动他们的秀发,空气中,弥漫着他们头发的香气。
陈越白被他们青春洋溢的气息感染,也暂时忘却工作上的烦心事,放纵自己沉浸在这夜晚放松的气氛中。
之前陈越白的脑海里不断放映着之前和韩晨谈话的那些画面。
他的内心燃起熊熊火焰,让他先要燃烧自己。但是却是不知道自己该先从那里努力。
工作原因,他是韩晨的秘书,从私交来讲,韩晨是和他父母交情很深的朋友,看着他长大的叔叔。
这些都决定了,他和韩晨就是利益共同体,他是百分之百的想要为韩晨分忧。
今天白天的谈话,他能明确的感觉到韩晨目前对S省的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感到很棘手,但自己到底只是机关里的小角色,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情况都交代清楚了,可自己也知道那些东西对韩晨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陈越白漫不经心的四处随便看,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瞬间,陈越白的呼吸都屏住了,急匆匆的要追上去,可是他与那个背影之间隔了一个马路的距离,现在又是红灯。
陈越白只能耐心的等待绿灯的到来。
几秒之后,陈越白以最快的速度过了马路,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群,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陈越白用了很长的时间跑了大街小巷,眼前看了一张张陌生的脸,无数背影,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那道身影。
刚刚的那道身影就像是陈越白的幻觉一样,陈越白难觅其踪,只能是失望而归。
陈越白心想自己该不是出车祸之后,身体有了后遗症,会出现幻觉,改天自己得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陈越白正在心里对自己刚刚看到的身影直犯嘀咕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了。
他当下心里就有一股强烈的厌烦涌上心头。
自打自己成为韩晨省长的秘书之后,自己的这个手机就没安静过,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和自己一同寒暄。
好似说两句话,自己就能替他们在韩晨省长面前讨多大的好处一样。
所以很粗暴的掏出手机,看也没看的接通了电话,很冷淡的开口。
“喂,你好。”
“好什么好呀,一点也不好,我兄弟升官了我还是从其他地方知道的。”
熟悉的声音一开口就是像他控诉自己的不满。
打电话的人就是陈越白最好的朋友,林昊东。
“对啊,升官了,不认你这个兄弟了。”听到林昊东的声音,陈越白心情一扫之前的郁闷,对林昊东开起了玩笑。
“确定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还打算叫你去酒吧,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庆祝就不必了,今天和单位的人已经庆祝过一遍了,快把爷喝吐了。”
“这就是升官的代价啊,不过作为兄弟,我还是要恭喜你前途又进一步。”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聊了好半天,林昊东都还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陈越白再三保证过两天一定和他约一次,两个人不醉不归,这才同意让陈越白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