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郊外,万籁俱寂,除了虫鸣与风声外,就只有金家鹿弯腰呕吐的声音,显然因为飞奔太久再加上突然被扔出去造成了暂时性的生理不平衡。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面原本有厚厚的植披,如今却因为暴风精灵的挣扎,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地带。
我走近被阿玛兄弟制服的金子铃,这名外表如女孩的少年身上带着凝重的不安和想要逃脱的意志,与姊姊的生理上的想吐相比,他显然是想吐却吐不出来,吐不出心声来。
“……”
少年的双眼虽然看着我却不集中注意力,只是一声不响地想从两名大汉的包夹中逃出,可惜那是不可能的,被这两个大汉抓住就算是土偶之类的召唤物也没办法逃出封锁,有心而无力。
“我要跟你谈谈,有没有兴趣?”
对于我的话,少年沉默以对,只是冷着一张脸。
见状,我默默在心中叹气,虽然这种死小孩用点暴力就会开口了,但是没有必要还是别乱来吧,真弄成死小孩就麻烦了。
稍微观察四周,发现了一个背包,这可能是金子铃带在身上的东西,要说如何下此判断,大概是其中有着眼熟的“混沌前线”角色玩偶,分别是火焰精灵、岩石精灵,与流水精灵。
如果藉着这些玩偶直接进入主题可行吗?为了避免在一开始就被人看出手牌,还是退一步,另外寻找切入点吧。
这样想着我仔细打量了被捉住的少年,再一次触发了一种悸动:少年真是漂亮,就像一具精致的玩偶。
相比之下姊姊金家鹿虽然也十分清秀且朝气蓬勃,充满着生命力与行动力,外表上却是略逊一筹,造成这种差别的部分大概是姊姊生着剑眉,而弟弟却是细长薄美的蛾眉,而且睫毛细长,眼带桃花,盈盈含水,眼轮如钩,已经具备不妖自媚的雏型。
鼻梁挺拔,鼻头圆而不肥,鼻翼秀而不彰,嘴唇润而不厚,巧而不薄,五官各自在那张瓜子脸上占据了最适当的位置。
且在那样的铁工厂中还能将皮肤保持得凝脂般洁白如玉更是不可思议,明明夫妻两人都只是相貌端正而已,不过也不排除是因为于那样的环境压力下,加快衰老,导致没有将原本的资质展现。
“能够让我把你的裤子脱下来确认性别吗?”
这话一说出口,少年死气沉沉的脸上马上露出惊恐与厌恶的表情,眉头深深皱起,这惹人怜爱的神情如果再大个两岁让五官都发育完全,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美人,深深挑起了做为人的嗜虐性。
等等,嗜虐性?
就在我觉得好似想到甚么之时,我的头顶突然有股力量传来,转过头去只见一旁的金家鹿捂着手一脸痛苦。
“不要随便对别人的弟弟性骚扰!唉呦,你的头怎么那么硬啊!”
看来刚才金家鹿那一记为了保护弟弟而敲在我头上的手刀未见功效,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狈,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呢?“铁头功”作为知名的硬功自然是“东方侠客”的必备技能啰。
“开玩笑的,别当真啊,你不喜欢被人当作女孩子吗?”
我盯着少年的脸庞,只见他的脸微微发红,微弱地摇摇头。
“摇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准备女装喔。”
听到我所说的话,少年的头开始摇得更大力,却始终不发一语。
“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开口行不行?”
“不要……”
虽然只是微弱的反应,但是少年细小的声音从嘴中发出,看来勉勉强强走出了第一步。
那么是时候下猛药了,宁愿让他恨我也别让他不理我,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
“你在学校有被欺负吗?”
看见少年的反应,我刻意问了更加强烈且具有恶意的问题,碰上这个问题,不只少年沉默,连在一旁的少女也沉默了。
“看来是有啊?那也是很正常的,你皱起眉头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让人不能不欺负啊。”
话一出口,姊弟俩都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不对吗?一个脾气不好,受大部分人的厌恶,外表与众不同,又不会发出声音的弱者不是最好的玩具吗?”
“子铃他又没有错!”
随着我的挑衅,少女已经忍不住进行反驳,但是那只是一种消极的自我辩护。
“他是没有错啊,但是他也没有对啊。”
“对方确实是错了,但不代表没错的人就会理所当然受到帮助。”
“现在的问题已经改变了,重点偏移到被伤害的时候该怎么处理,而不是谁被欺负谁错的问题。”
“如果你是正确的那就可以号招许多人来帮助你,这就是正确者的优势。然而甚么都没做,正义可不会从天而降。”
“没有去使用自身的优势实在谈不上对错,或者该说在于遭受攻击时的反应是错误的。”
说到这里,见姊弟俩人只是一脸懊恼。
“那要怎么办?”
金家鹿微弱地发问,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面对欺凌的反应与被欺凌者对或不对没有太大的关系,必须正确地表现出“我被伤害了”、“我不喜欢被伤害”以及“你所做的是错误”的三样消息给对方,如此便能将非刻意的行为消去。
只要对方收到这些消息,“基于好玩没注意到伤害别人”、“单纯只是误会”、“想要吸引对方注意”之类属于善意的捉弄便会消失,不过操作必须得当,否则对方若以恶意解释这些讯息,紧接而来的便是孤立或恶意伤害。
“能怎么办呢?基本上能做三种行为,第一认为自己没有问题,去寻求外来的力量,第二不想要持续下去便改变自己,去寻内在或外在的力量,第三彻底放弃,维持现状,任对方胡闹。”
“不过就是今天有人从天而降把欺凌他的人暗地处决,但他自身却依旧还是个人际关系的黑洞,不用过多久便会重蹈覆辙。”
所谓欺凌行为实在难以使用道德的方式来论述,因为并非道德无瑕疵的人就是拥有绝佳人际关系的人,相反地,对自身团体有利他性,对外来团体有排他性的人才是在团体内拥有绝佳社会性的人物,被欺凌者一是无法对自身团体提供利益,二便是没有自己的团体,更甚者伤害自己的团体。
在人的动物性还十分强烈的幼年期以及情绪主宰性高的青春期,面对问题都容易被身体内的本能所操纵而不自知,要这个年纪的人区分理性与情绪极为困难,实际上就是成年人也有许多人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基本上以纯理性论述这类问题终究得不到解决,不如试着将压力转向,反正是时间到就会消失的问题。
“所以我们应该改变吗?”
少女听了之后开口问道,然而这时候被抓住的少年却似乎在叨念着甚么。
“我不要,我没有错,如果变了不就顺了他们的心意。”
“那你要怎么处理?家庭问题就用这股力量毁掉家庭,校园问题就用这股力量毁掉校园?”
我直视着少年的双眼,只见对方避开了我的视线,用微小地声音嗫嚅着。
“那样也无所谓。”
“那可是错的,是犯罪。”
“我宁愿当坏人!”
唉,这种话都说出口,看来也只有让他的脑袋冷却一下。
“你们两个把他放开吧。”
“可是,冠者大人……”
“放了就是了。”
让阿玛兄弟把少年放开,我将手上的背包扔给少年。
“既然想当坏人,就把你想做的坏事做给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