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鸢此刻正坐在山洞外休息,经过整个晚上绷紧神经处理伤患使他感到十分疲累,累到甚至无法入睡。
不过对游鸢而言这并非坏事,因为他此刻确实必须尽力保持清醒,毕竟处理完伤口后当天便发烧死去的案例非常多,直到伤患病情稳定之前都不是能够安心的时刻,不断观察并且把握状况是必须的。
只是现在游鸢觉得自己也要生病了,忙了一晚耗掉的不只是他的精力,实际上连他身上的袍子也因为清洁病患的伤口而扔下锅煮沸,如今只剩下勉强能遮掩下半身的一点布料。
在这衣不蔽体的情况下,人却在高山上面对着一天中夜晚与黎明交替前最冷的时刻,游鸢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脑袋充血跑来这种地方。
抱怨归抱怨,游鸢虽然心中郁闷却不后悔,他真正担忧的是自己无法治好这些伤患。如果是在村子内他一定连碰都不敢碰这些伤患一下,就怕自己不成熟的技术害对方情况变得更糟,在这里动手是没办法的办法。
因此游鸢非常担心,担心伤患死去,尽管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有人会死,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救得活,可还是会希望这些人能够活下来,不为别人,只为他自己,他不认为自己承受得了他人生命这样沉重的事物。
游鸢于乌尔村庄中所学的医术是属于草药医生与手术医生两种职业的技术,理论上草药医生不开刀,手术医生虽然开刀却不用药,并兼职剃发除毛等工作,这两种工作是分开的,至于为病人祈祷的祝由医生就更别提了,那已经不是能以技术去囊括的职业。
祝由医生基本上不存在乌尔村庄,神裔并没有赐下这种能力,因此在乌尔村庄所普及的是草药与手术两种技术,这是人人都可以学会的技术,村中的研究人员也积极地尝试将两者结合以创造更好的疗效。
然而实际上这样的技术却是备受质疑的,理由很简单,总能救回一些人,那就代表总有一些人要死,总会死上一些人就代表现在的技术可能根本没有用——若是有用怎么可能有些人会死有些人不会死呢?
某些崇尚命运的人甚至不愿接受治疗,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命定,神灵要谁活下来就要谁活下来,所以不管受伤还是生病都躲在村庄外围的小房子内。而其结果却也是有些人活下来,有些人没活下来。
这理所当然的结果却更增强了这些人的信心,并使他们完全无视比例上接受治疗活下来的比没接受治疗的人还多的事实。
可即使有如此事实佐证也不能够增强游鸢任何自信,统计上是一回事,眼前的伤患又是另一回事,更别提这并非他所专精的技术。
“谢谢你肯来帮我们,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名少年走出山洞并向游鸢搭话。
“这没甚么,我也只是尽我所能,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没有个底。”
“不管如何,总算做了些甚么,要是甚么都没做就让他们走了,我可是会后悔终生。”
“里面有你的亲人?”
“没有,不过野民都是被驱逐的人,不互相帮忙谁都活不下去。”
“不只野民,人都是一样的。”
两人闲聊着,远方太阳逐渐升起,彷佛代表着新一轮的挑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