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渐浓,层峦渐淡,褪去烈焰的太阳,余辉穿透缭绕的暮色和枝枝蔓蔓,洒落在舍身崖上的一对青年男女身上,愈发将俊男美女镀得周身光华。
两人俯在铁链护栏上,眺望着远山,倦鸟在林间懒洋洋的一边叫着一边盘旋,在树梢上来回的穿梭。
罗衣眸光温柔似水,仰起脸慢慢的半转过身凝着罗晨,他英俊的脸庞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可是,目光中隐约不安,眉尖轻蹙,柔声问:“晨哥哥,你怎么了?可是患了婚前忧郁症?”
罗晨似乎没有听到罗衣在说话,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罗衣轻轻伸手,温柔的探了探他的额头,柔声道:“还好,没有感冒,是不是风大,不舒服了?不如,我们不等日出了,下山回宾馆吧。”轻轻的、怯怯的,是商量和关怀的口气。
罗晨收回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垂首不语,罗衣着了急,拉起罗晨的手,温言劝道:“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三天后,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一定要养好精神……”眉梢间是掩不住的幸福。
罗衣话未说完,罗晨突显烦躁的打断她的话,道:“罗衣,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罗衣微笑着点点头,柔顺的注视着罗晨,等着他说话,罗晨却张了半天嘴没有说出话来,罗衣也不催,只是轻柔的握着他的手,小心的磨蹭着,爱意在指间蔓延。
鼓起勇气,罗晨终于狠下心,“我们不结婚了,好吗?”
罗衣一惊而抬头,惊惧的看着罗晨,轻颤着问:“你说的什么?这个时候,可不要和我开玩笑。”
罗晨的眼神不象是开玩笑,但在罗衣清纯而惊恐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一步,又重复了一句,“我们不结婚了,好吗?”
罗衣呆呆的看着他,罗晨的话就象一个晴天霹雳,当头砸下,脸白如纸,哆嗦着问:“为什么?”
罗晨仍然低着头,半晌,只是说道:“我对不起你。”
罗衣握紧他的手,颤声追问:“晨哥哥,我要你说实话,我们一起长大,从寒山寺相识,已十多年了,订婚也有五年了,对方的脾气都了解,我要听你实话。”
罗晨不自然的去抽被她紧握住的手,但是罗衣握得很紧,指尖冰凉,罗晨犹豫着,没有再抽,咬咬牙,道:“我,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她……”他还是选择用一个谎言,帮助自己推开近在眼前的婚姻。
罗衣象触电一样松开了他的手,身子软软的倚在铁链护栏上,嘶声道:“罗晨,你太过分了,三天后就要举行婚礼了,你现在和我说这种事,我没有办法接受,不能接受,不能……”眼眶中满蓄的泪倏倏落下,纤巧的身子因痛苦而颤抖。
看着她压抑的哭泣,罗晨也在心中不断的责骂自己残忍,这个娴静淡雅的女子从小就伴在自己身边,细心温柔的照料自己,自己怎么可以……可是她太淡了,淡得没有颜色没有味道,永远是温柔的笑容、温柔的动作、温柔的顺从,本以为自己该庆幸有一个如此体贴的妻子,可是最终还是不能忍受了,自己不愿意每天过着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忍住伤痛,罗衣选择了恳求,泪眼朦胧,“你告诉我,你是故意闹着玩的,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快结婚了,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说着紧上前两步,又伸手去拉罗晨,她离不开罗晨,十余年的朝夕相处,让她已习惯依赖这个男人、陪着他一直到头,幸福只悬一线,她不想放弃,也许,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这次罗晨却缩回了手,罗衣拉了个空,看来罗晨已下定了决心,他低声说:“罗衣,对不起。这是真的。”
罗衣的双手停在空中,山巅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长裙,也吹干了满脸的泪水,凉丝丝的触觉从肌肤浸入心底,她开始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个梦,是真的,她喃喃的道:“罗晨,你再说一次,说实话。”
罗晨抬起头,看着她,满脸愧疚的道:“如果有来世,我向你保证,我会对罗衣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罗衣惨然一笑,“我知道了,来世……”她一边笑一边流泪,踉踉跄跄的往后退,重心靠向铁链护栏,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护栏的铁链咬合处有一个大口子,罗衣激动的往后一仰,铁链突然断开,罗衣尖叫一声,身体向着悬崖飞了出去,青丝、白裙,急剧坠落。
罗晨的心差点从胸腔跳出来,他低喊一声“罗衣”,没做任何思考,向着罗衣扑过去,两个身影象是断线的风筝,直跌山崖。
即将落山的夕阳突然向上抖了抖,喷出一片殷红,染透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