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试春心
俏皮娇娘戏闺趣
四人进府,直入王德用书房,皇帝正中而坐,王德用坐左上首,莫忧坐右下首,狄青站而不坐,肃目而立,直到皇帝说“坐下吧”,这才坐在莫忧旁边。
皇帝笑问:“莫姑娘深夜到访王府,所为何事?”
莫忧心道,有皇帝在此,更好说话,直言道:“莫忧冒昧打扰,是想请王大人收编狄青入伍。”
狄青忙又起身,道:“草民蒙陛下隆恩,宽赦出狱,愿从军入伍,为国家效力,求陛下恩准,求王大人收留。”
皇帝与王德用都打量着狄青,此少年年纪虽轻,衣裳破烂,却生得魁梧、姿态雄伟,目光有神,分明有大将之神采,心里都很是欢喜,王德用悄悄看皇帝的意思,皇帝却是转头看着莫忧微微而笑,王德用得了心思,点头道:“狄青少年英姿,又怀报国之志,焉得不准?他日军伍受训、沙场立功,更是圣上之福、社稷之福啊。”
狄青一听这话,忙跪拜道:“狄青身为大宋臣子,保家卫国乃毕生之志,愿为国效力,为君效力,万死不辞。”
皇帝很是满意这番话,笑道:“起来罢,朕许了,你就在王大人军中,听王大人调遣即是。”
狄青大喜,连连磕头。
皇帝又笑道:“莫忘了莫姑娘引荐之恩。”
狄青道:“狄青岂敢忘此大恩,莫姑娘在上,请受狄青一拜。”说着就要下跪,莫忧赶忙上前扶起,笑道:“不敢受此大礼,狄青只须牢记君恩便是了。”狄青诺诺。
王德用见皇帝高兴,也跟着高兴,招来丫环,领了狄青下去,安排他住在府上,狄青连连谢过才退下。
狄青一走,王德用也向皇帝道:“臣去安排一下府中事宜,请陛下稍坐。”皇帝微微一笑,王德用匆匆而去。
莫忧心中气道:王德用你这个老狐狸,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皇帝,成何体统,于是也起身道:“天色已晚,陛下亲临臣子府上,想必是有国事相商,草民不敢打扰,既然狄青已蒙收留,莫忧也该走了。”
皇帝道:“你猜朕出宫来做什么?”
莫忧摇头道:“君心难测,陛下的心思,岂是能随便猜的?”
皇帝缓缓收了笑容,略带深沉,问道:“上次为何不辞而别?你可知道,王大人因你被罚扣傣银半年?”十四岁的皇帝很是稚气,但是他板起面孔来,还是颇有帝王的威仪。
莫忧吃惊,欠疚道:“莫忧失礼,连累了王大人,请陛下不要责罚王大人,只管罚莫忧即是。”
皇帝抿嘴而笑,道:“那好,既然你主动要求,朕就准了,王大人之罚免了,由你替代,嗯……就罚你随朕入宫,如何?”
莫忧大惊失色,垂首道:“莫忧山野草民,不懂礼仪,若是进宫,侍候不周哪位娘娘贵人,就是罪过了。”
皇帝先是一怔,片刻道:“朕初即位,尚未立后,后宫空位,无须你侍候。”
莫忧一讪,是啊,才多大的孩子啊,只得道:“要是侍候太后或者陛下,那就更不合适了,莫忧粗野,未经教化,既不知闺宫避讳,也不懂人情世故,据说能侍候太后或陛下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莫忧进去,岂不是坏了皇家规矩?”
皇帝不依不饶:“规矩是人定的,朕是天子,这点规矩还不能变动吗?”
莫忧心中颇为不满,纵然你是皇帝,莫忧也已尽了最大的恭敬谦卑,做个宫女在皇帝眼中想必是种荣幸,在莫忧眼中,却是侮辱,我凭甚么要屈膝为婢?吞了口气,闷声道:“请陛下换个法子罚我吧,莫忧不愿入宫为婢。”
皇帝大笑:“朕何曾说过要你为婢?”
莫忧诧异,自嘲道:“不为婢,难道陛下想封我个官职吗?”
皇帝又敛了敛笑,静静的注视着她,道:“朕封你个职,却不为官,如何?”
莫忧想了想,道:“陛下是想封我个闲职吧?这也算是惩罚吗?这等美事,莫忧还以为陛下是想奖赏我呢。”
皇帝惊喜道:“你若认为是奖赏,也好,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莫忧摇头:“陛下仁厚之心,莫忧领了,只是莫忧受不得皇家恩惠,宁愿过这种逍遥自在的生活,陛下,还是再换个别的惩罚的法子吧。”
皇帝已有些气恼了,道:“朕瞧你是没有诚意,朕已答许你不再责罚王大人,你却推三阻四,不愿受罚。”
莫忧听出话中有不满,心知天威难测,我还是少说为妙,干脆闭嘴不语,皇帝见她倔强的站着不松口,恼然的瞪了她一阵,软了口气:“罢了,朕不勉强你。”
莫忧笑道:“谢陛下。”
皇帝见她转眼即笑颜如花,又犯了孩子气,冷声道:“天色不早,朕该起驾回宫了。”
莫忧立即接过话:“我去请王大人过来,陛下稍候。”扭头就走,皇帝气得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王德用这个老狐狸根本没有去处理什么急事,而是就站在不远处的亭中,随时等着皇帝的召唤,莫忧刚踏出门,他就迎了上来,笑道:“莫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莫忧心想,你王大人是赵宋重臣,说出这话,我可受不起,忙退开一步,笑道:“王大人这话可不是要折煞莫忧?王大人还是快进去吧,陛下正在屋里等着呢,莫忧这就告辞了。”
王德用奇问:“莫姑娘这就走吗?陛下他……”
莫忧截断他的话,笑道:“陛下他正在等着王大人呢。”说着抱个拳快步从他身边侧过。
皇帝面目平静的踱出门来,一语不发的看着莫忧走远,王德用轻声问道:“臣去将莫姑娘留下?”
皇帝摇头道:“不必,过两日,你送去朕的手谕即是。”莫忧,莫忧,变幻莫测的白衣女子。
莫忧回到揽月居时,众宾客俱已安歇,杜音音房中却亮着灯,莫忧路过时,停步想了想,罢,夜已深,不去打扰了,不想门就开了,杜音音探出头来,轻声唤道:“妹妹回来了,进来坐会。”
莫忧只得笑着答道:“原不想打搅姐姐安歇的。”
杜音音招招手,笑道:“进来吧,有人眼巴巴等了你一个晚上呢。”
莫忧笑道:“如此定是夏姐姐了。”说着轻快的进屋,果然见夏妈妈迎面走来,携了她入座,宠爱的责备:“既是平安,也该报个信,颜公子回来,也说不清你的去向。”
莫忧心感欠疚,道:“莫忧粗心,劳两位姐姐挂念了。”三人落座,吃了些点心瓜果,夏妈妈道:“你已平安回来,这里无事,我先回去了。”莫忧心中一动,表示要随夏妈妈去聚花楼。
杜音音努嘴笑道:“颜公子自从下午回来,一直眉飞色舞,在屋里等着你,你不过去坐坐?”莫忧脸色一窘,心里却极是高兴,答道:“姐姐尽拿我打趣,夜深了,我去做甚,还是去夏姐姐那里吃糕点好。”
夏妈妈很是高兴,指着杜音音笑道:“瞧,还是我聚花楼的糕点好吃,揽月居的杜夫人,这回,落了榜首了吧。”说着,掩嘴而笑。
杜音音气得直要拧她的嘴,道:“好,好,赶明儿,我杜音音就去订一方金匾,写上‘京城第一糕点’,敲锣打鼓的给你送过去,我看你聚花楼的姑娘,以后也不用献歌献舞了,干脆改行卖糕点算了。”
夏妈妈笑道:“那敢情好,姑娘们会把杜夫人供成菩萨。”杜音音作势扑上来,夏妈妈拉着莫忧就走,边走边道:“杜夫人言出无悔啊,我这就回去和姑娘们说去,赶紧把房间腾出来做糕点房。”说完已拉着莫忧出了门,杜音音连呸两声,目送两人远去。
杜音音美目流盼,瞅了眼夜空,轻咳一声,那檐角飘下一人,白衣胜雪,却是苏岭,杜音音招他进屋,轻手掩门,蹙眉道:“三男三女,如月弯刀,都找上门来了,苏公子,你怎么打算。”
苏岭锁眉沉思,道:“烦请杜夫人代为转告,两个月后,苏岭必往,让他们先回去。”
杜音音冷眼看他,淡然道:“苏公子,有些话,我原不该多说,不过,为了妹妹,恐要得罪苏公子了,他们,只怕是苏公子欠下的风liu债吧?”
苏岭不置可否,只是默然良久,道:“此事,苏岭自会处理妥当,望杜夫人保密。”
杜音音冷笑道:“你该知道,妹妹现在是一心都扑在颜公子身上,纵然苏公子你处理妥当,只怕也是自作多情了。”
苏岭黯然,轻叹一声,道:“她会回头的,颜如玉给不了她幸福。”
杜音音反问:“苏公子能给?”
苏岭知道她话中暗示,不以为然,坚定的道:“能,她想要的,我都给她。”
杜音音摇头:“她日后若是知道这事,你猜她会想要什么?”
苏岭苦笑,道:“她不会知道的,两个月时间,足够了。”一室烛光,映出他俊美明朗的面目,微微愁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