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虎接到了命令,立刻带领全连出动,一百多号人,个个都巴不得能生出两只翅膀,一下子飞到敌人面前,把敌人消灭掉,然后转回来打黄麻。
一连刚跑出村庄,罗大虎便远远地看到徐向前总指挥带着几位参谋和警卫人员,骑着马,向枪声响得最密的一个山头飞跑。一团因为经常跟随徐总指挥活动,因此不论干部和战士,都非常熟悉总指挥。特别在战斗中,大家都摸到了一个规律:哪里的战斗任务最艰巨,哪里的情况最危急,徐总指挥就出现在哪里。战士们一见徐总指挥在前面,使嚷开了:
“快跑,总指挥又出发了!”
“加油,赶到总指挥前面去。”
大家一口气赶到最后一个山峰的背后。山的前面,兄弟部队正在与敌人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一连来到靠山顶,跟随总指挥的徐洁参谋便命令大家在山坡上隐蔽。这时候,罗大虎才看到总指挥带的参谋和警卫人员都隐蔽在山坡上,唯有总指挥一个人,站在山顶上的几棵马尾松树下,用望远镜向前望。敌人打来的子弹,在他身边“嗖嗖”地叫,打在马尾松树上,飞到他的脚边,掀起一股尘土。总指挥这种在紧急情况下仍从容不迫地进行指挥的情形,罗大虎看到过无数次。
一连的同志隐蔽在山坡上,谁也不说一句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注视着总指挥。按照罗大虎的心意,真想跑上去,把总指挥拉下山来。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这样做。
枪弹越来越密。
罗大虎转到总指挥的一边,爬上山顶,想看一下地形。到了山顶一看,只见敌人已攻到了半山腰,并且正在拼命向山上攻击。烟火笼罩者整个山坡。罗大虎不安地看了总指挥一眼,总指挥若无其事地站在山顶上观察前方。罗大虎赶紧爬了回去,向各排长传达了情况。战士们听说敌人攻到了前山腰,更为总指挥的安全担心。正在这时,总指挥放下望远镜,转回头来对他身后的参谋徐洁说:
“命令部队,准备冲锋。”
一连战士们早急得不行了,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敌人消灭掉。掌旗员拉掉了旗套,战士们抽出了马刀。在一连左右的兄弟部队,也同时展开了所有的红旗。冲锋号一响,战士们大喊着杀声,向敌人冲去。忽然,总指挥的身子向右一侧,右胳膊上流出了鲜血。罗大虎马上跑过去,总指挥看罗大虎想去照顾他。左手向山下一指,高声向罗大虎命令者:
“坚决把敌人压下去!”
总指挥负伤,仍然坚持战斗,这对大家是个很大的鼓舞。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指挥员在不在现场指挥,意义大不一样。越是关键、激烈、危险的时刻,下级指挥员看到上级指挥员在现场,镇定从容,士气就会越打越旺盛,再危险的局面,也能撑得住。在红四方面军部队里,和在老根据地里,流传着许多徐总指挥历尽艰险的许多故事。有一次,徐总指挥和大家在一起吃饭,一发追击炮弹落在房顶上开了花,大家照样吃饭,谁也没给炸着。又有一次,他站着指挥战斗,一发炮弹打来,在他前面三、四米的地方开花,但没炸着他,你说巧不巧!他站的地方,前面是个坑,坑边有埂子。炮弹落在埂子那侧炸开,弹片都飞向前方。总指挥的位置要是再向前一点,就可能会碰上。又一次战斗,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背上。他把衣服扒开一看,弹头在衣服上。因为前面有层麦秸挡了一下,他穿的又是棉衣,所以没有打进背里去。还有一次,警卫员在他后面走,飞来一颗子弹,把警卫员给打着了,总指挥倒没有事。大家都说总指挥是吉人天相,红福高照,多福多寿,子弹也是长眼睛的。而总指挥把死、伤置之度外,毫不在乎。他常常对同志们说:战争就是这样,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一颗子弹头飞来,就能把你打死。战场上,子弹、炮弹经常落在身边,怕死还行怕死就不能打仗,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员,沉着坚定,从容不迫,很重要。遇到危险,你自己首先慌张起来怕得要命,部队不乱套才怪呢!
罗大虎带领一连从正面,兄弟部队在右面、左面,像决了堤的洪水,呐喊着向敌人压过去。顿时,满山遍野红旗招展,喊杀声淹没了枪声,震荡着山谷。一连的一百多支枪,像一把无形的铁扫帚,哗哗一扫,敌人便倒了一片。
敌人慌乱了。
战士们紧接着便冲进敌人群里,跳进敌人工事里,远了用枪打,近了用刀砍,与敌人混战在一起。一个隐蔽在工事里的敌人,正瞄准一连的掌旗手要射击,被一班张聪发现了,他举起枪,一枪打过去没有打死敌人,他便举起马刀,把敌人砍死在工事里。另一个军官模样的敌人,用手枪逼着一个机枪射手向红军射击,罗大虎眼尖手快,一枪把敌人的军官撂倒了,敌人的机枪射手一看,吓得扔掉机枪掉头就跑。罗大虎三步两步赶上去,端起敌人丢下的机枪就扫射起来。
敌人开始动摇了,溃逃了。红军战士一点也不放松,紧紧地追赶着,几十面红旗在迎风招展,驳壳枪上的红穗子、马刀上的红绸子也在飞舞着,冲锋的呐喊声惊天动地。一个个敌人,象被打懵了的狗,吓破了胆的鸡,东一头西一头地向松树丛里钻。掌旗员高举着红旗,哪里敌人多就向那里前进。红旗指向哪里,战士们就杀向那里。有的同志负伤了,包一包伤口,又继续战斗。有的同志子弹打光了,捡起敌人丢下的枪,继续向逃跑的敌人射击。
这是一场恶战。
山上山下,敌我相搏,杀声震天。经半日血战,红军反击成功,将两千多敌人包围全歼,战局才转危为安。敌遭此致命打击,后续部队慌忙退守桃花一线。翌日,红军兵分两路,向敌人出击,敌全线崩溃,逃向宋埠、黄坡。敌人四个旅,被红军消灭近半,弃尸千余具,再也不敢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