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经过一个多月,围剿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损兵五千多人,被迫转为守势。
红军这时日益发展壮大,鄂豫皖红军合编成红四军。面临的紧迫任务是转入战略反攻,收复失地,扩展根据地,把敌人的围剿彻底粉碎。反攻的第一仗,特委命令一团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攻打新集。
新集,是大别山区的一座山城,地处湖北、河南二省交界处,南下湖北黄麻,直通武汉,东经商光进抵六安、合肥,北出淮河之滨,西近平汉铁路,是个重要的交通要道。
新集,早在宋代,就在这一片崇山峻岭中开辟了一条南来北往的驿道,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逐步发展成为商光南部的一个重要集镇。它东濒潢河,西靠西大山,其他两面也是山峦起伏,地势险要,方圆不过数里的城寨,据说在清末民初就已筑成,以后又不断加固修缮,城墙全都用长方条岩石砌成,高七米,宽两米多。城上架着土炮,密布枪眼,城外挖有护城水沟,环绕四周,难守难攻,遂成了兵家争夺要地。
新集,是商光南部土豪劣绅盘踞的顽固堡垒,以曾、刘两姓大户为首,统治全城,霸占着近万亩良田、山林,对周围几十里的劳动人民进行残酷压迫和剥削。恶霸曾仲颜自己挂上了团总头衔,竭力招兵买马,扩充反革命武装,勾结国民党的军队,四出下乡袭扰,抢掠财物,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反动气焰甚为嚣张。守城的民团和红枪会有一千多人,火力虽不强,又不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但它的骨干都是地主豪绅搜罗来的兵痞、惯匪等亡命之徒,加上有地主恶霸督战,他们也不是一击就溃的。新集守敌,凭险同守,阻隅我军事行动,拦截运往苏区的物资,把我革命根据地割裂成鄂东、豫南和皖西三块,成为我根据地的心腹大患。它像卡在我咽喉中的一块骨头,插在根据地腹地的一根钉子。不把它拔掉,人民不得安宁,根据地统一和发展受到阻碍。
攻打新集的命令来到了一团,全团指战员顿时欢欣鼓舞,磨拳擦掌,纷纷表示:
“打下新集,为前两次攻城中牺牲的战友报仇。”
“把新集还给人民。”
那正是农历腊月,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战士们不畏风雪严寒,迅速北进。为了不让敌人觉察红军的攻击意图,指战员们不走直通的大道,而是绕道攀登崎岖小路,从西侧迂回到新集城北。因为新集离苏区很近,敌人把东、南、西三个城门,用土石堵死了,只剩下北门白昼通行,天黑就宵禁封门。腊月十五的夜晚,红军把新集镇。团团围住。担任主攻的一营在城北,二营在右翼,三营在城东潢河对岸布设阵地,团指挥所设在城西北山脚下的一座小庙里。配合作战的三团一部,部署在城南,切断敌人通往黄麻的通路。
一团包围城寨以后,敌人第二天天明才发觉,惊惶失措的民团,慌忙用土炮向红军轰击。北城门楼上的土炮,每隔几丈一门。有的炮还是清朝同治年间铸的,是曾家叫人从西大山梁上抬下来的。他们妄想用土炮抵御红军攻城破关。霎时间,只见城墙上冒起一股烟,听到闷沉沉轰地一声响,就打过来一些圆溜溜的丸石。
楚汉华团长一看,也不客气,指挥炮兵把几门迫击炮架在城西北的山上,离城墙百米来远,架好炮,派人到城墙跟前,向敌人喊话:
“喂!你们被包围啦,快投降吧!”
“别替地主劣绅卖命啦!”
那些不识抬举的狗腿子,劈劈啪啪开起枪来。他们傲声傲气地叫着:
“想打新集,算过命了吗”
楚团长一举手,轰地一声,一颗迫击炮弹飞进城,敌人没有想到,红军竟会有大炮,一下子吓慌神了,都在城墙上蹿来蹿去。
“轰,轰,轰……”四门迫击炮一齐响了起来。
战士们磨拳擦掌地蹲在一旁,只等到城墙一开花,就好往里冲。等着等着,炮弹打了五十多发,可就是没有一发在城墙上开花的,不是太远了飞到城里,就是太近了落在城外,对敌人杀伤威力不大。
老打不中城墙,敌人又硬了起来,他们在城墙上伸出脖子,向红军战士嚎叫:
“不会用洋炮,还是用你们的土枪吧!”
战士们的肺都要气炸了,大家一面抱怨放炮的不中用,一面咬着牙望着城墙上的敌人,狠狠地骂道:
“迟早总会扭下你们的脑袋,等着瞧吧!”
从那以后,敌人白天紧闭城门不出,加强城头巡视,一到夜晚,就-在城上点油灯,燃火把,每隔几垛一盏,几步一堆。他们还用很粗的棉捻子,浸醮当地点灯用的木子油,点燃了不时往外扔,当照明弹用。而那些民团、红枪会徒手执长矛,守在暗处,时刻防备红军战士架梯爬墙。
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召集各营营长研究,大家都气愤得不行,觉得用炮没成功,就进行强攻,人总不能让尿给憨死了,别的不行,就用梯子硬干。
附近的老乡,听说红军攻城需要梯子,就自动地把梯子送来。战士们把梯子两个或三个捆接起来,不到天黑就把爬城工具准备妥当了。
这一天,罗大虎从团部开会回来。对战士们说:
“今天夜里攻城,谁愿意参加爬城队,快来报名。”
罗大虎的话还没有说完,呼的一下,几十只手举在连长面前了。战士张聪怕举手不顶事,急忙挤到前面,大声说道:
“连长,我去。我以前常进城去。城里的路。我闭了眼睛也能摸得清。”
“好,算你一个,张第一。”这张聪,在连队里是个很有点小名气的人,今年二十岁,勇敢,灵活,好学上进。他入伍的第一天,就盘根追底地问这问那,问到最后,他算算自己在一师一团一营一连一班当第一名战士,那就是张第一了。从那以后,他就得了个张第一的诨名。张第一在连队里倒也有点名副其实,干什么事都抢在前面。罗大虎看看那么多举手的人,又问:“张第二呢”
张第二名张慧,十九岁,是张总的亲弟弟,他俩一块参军的,在一个班里,哥哥得了张第一的诨名,应运而生,他得了个张第二的诨名。这会儿,他听到连长点他的名,也挤到前面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连长,我……我也是,跟我哥,不,跟张聪同志经常进城……”
“好,张第二,你也被选上啦。”罗大虎从举手的几十个人里选了十几个爬城队员,自己带着到了团部。
全团挑了一百二十多人,都是身强力壮、打仗勇敢的战斗骨干,组成爬城队,队长由副团长许其朋担任,副队长由汪大贵担任。
爬城队员们提前吃了晚饭,队长许其朋动员大家说:
“我们是攻城的突击队,任务很艰巨,也很光荣,要牢记党和人民的重托,不怕牺牲,勇敢战斗,活捉曾仲颜,把红旗插到新集城头上!”
全队一百二十多人,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在队长带领下,喜滋滋地扛了梯子,到山坡背后的老乡家房前,把屋子当作城墙,开始演习爬城。
爬城队还作了细致的分工,架梯组操练如何使云梯架得快,搭得稳,突击组主要练快、猛的爬梯跃城动作,火力组重点操练放排炮,既要快,又要准。这会儿,爬城队员个个都像打足了气的皮球,冒着严寒,踏着残雪,一遍又一遍地爬到屋顶上,端起枪,嘴里还配合着喊道:
“咔,咔,咔……,缴枪不杀。”
张慧还在屋顶上做了个敌人缴枪的样子,把大家逗的笑出声来。
休息下来,张第一,又给大家唱起了自己编的歌谣:
新集土豪并劣绅,
刘建甫和曾远卿,
四乡下压迫穷人,
咿哟喧哟,
四乡下压迫穷人,
压迫穷人无处生,
跑到南方投红军,
那红军穷人救星。
咿哟咳哟,
那红军穷人救星。
接着,大家跟着和起来,越唱越有劲。唱一会儿,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起攻城的事来。有的说,我们把城团团围住,看曾中颜那帮反动劣绅往哪里跑。有的说,只要我们从四面八方同时架上梯子,就可以把敌人打得措手不及,丧魂落魄……
到了下半夜,攻城的命令来了。爬城队员们扛着梯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城脚下,把梯子轻轻地靠在城墙上。
“上!”队长许其朋低低地喊了一声。
梯子震动了一下,罗大虎带头,张第一紧跟着,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往上,往上……
离城墙顶端越来越近了,大家的心也随着越跳越厉害了。
忽然,砰地一声,城墙上响起了一枪,打破了深夜的沉静。敌人发觉了。城墙上哄起了一片惊慌的喊声:
“红军爬城啦!红军爬城啦!”
“快往下扔石头啊!快啊!”
喊声里夹着枪声,接着火把也出现了。许其朋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发现也好,不发现也好,今晚得想法攻进去,便命令梯子上的人继续往上爬。
“喔唷!”
“喔唷!”
两个战士呼叫着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原来敌人扔下一块大石头,打中了前面一个战士的臂膀,战士一松手就摔了下来,跌在下面那个战士的身上,结果,两个人都摔伤了。
敌人还在往下扔石头,战士们都恨得牙根发痒。汪大贵营长着了急,说:
“扶好梯子,我上!”
他还没爬到一半,城墙顶忽然伸出了两条长矛,顶着梯子往外直推,他来不及退下去,跟着梯子一齐仰面翻了下去。幸亏爬得还不算太高,没有被摔伤。
城墙上的火把越来越多,看样子硬爬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天也快亮了,许副团长只好命令撤下来。
战士们扶着摔伤的战友撤出来,城墙上的敌人,有的虚张声势的把大刀、长矛弄得乒乓响,有的指手画脚的嘲讽红军战士:
“来啊!来啊!再来爬哪!”
“算了命,再来爬吧!哦哈哈……”
红军战士哪能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