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九二八年三月到一九二九年五月,工农革命军返回黄麻,辗转游击于鄂豫边界,一边恢复苏区工作,一边开辟新区柴山堡,由起义前以城市为立足点转为农村立足点,从而走上了“边界武装割据”的正确道路。
党在柴山堡时期,随着军事上的不断胜利,采取了一系列的正确政策,很快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同时以武装斗争方式恢复和开辟地方工作,使原起义地区的党、团组织迅速恢复和发展起来,反动统治亦随之崩溃,乡村政权重为革命势力所控制,割据地区日益扩大。北至柴山堡,南至八里垸、尹家河,东至黄土岗,西至孝感汪洋店,纵八十里,横四百三十余里,乡村政权全部掌握在革命力量手中。
革命势力的发展,反革命势力必然要拼命的挣扎,不但派人到根据地来破坏,而且在武汉这些地方,加紧破坏我们的地下组织。
费国栋成天带着几个人,带着警犬,一会奔驰在武汉码头上,一会又乘车奔驰在街头巷尾,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他在干什么呢他在按照夏梦石的命令,在寻找一条通往根据地的线。
他带的人,在长江码头上,整整守了三天,什么也没有得到。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找到的线头又断了吗
费国栋有时蠢得很,但总的来说,他是个很狡猾的家伙,嗅觉灵得很。这一天,也就是在他等待的第四天上午,卖报的报童出现了,五、六个报童在人群中奔跑吆喝着,重复叫喊着当天报上的重要新闻。
“注意,注意。”费国栋命令着:“一个人跟好一个。”
不大一会儿,开来了一辆小汽车,费国栋细眼一看,是警备司令部的车,再一看,车上除了一个开车的,别的什人也没有。他赶紧拿出望远镜,他看得清清楚楚,开车的是张锡德。
张锡德来干什么呢他心里嘀咕起来,难道是来接人,接的谁呢我这个情报处长,怎么一点风声也不知道呢!难道暗中来监视我,也不像,暗中监视,他开着车子招摇过市在干什么呢!难道他也在寻找共产党,也不像,他整天围着司令转,好吃好喝多舒服,这种又吃苦又危险的事,他们才不愿意干呢!难道……费国栋正在想啊想啊,忽然,一个场面吸引住了他,只见张锡德把汽车开到码头边,报童一拥而上,他从车窗里伸出手,买了一张报纸,匆匆地开着车走了。
这种情景,引起了费国栋极大的兴趣。心想:这位张锡德绝不会为了买一张报纸跑到这儿来,倒可能有一场好戏看哩!他赶紧带着人到码头上,叫喊着要买报,报童们又围过来了。费国栋看准了刚才给张锡德卖报的报童,一把将其抓住,命令跟他来的人:
“搜!”
几个家伙如狼似虎,马上在报童身上翻了起来,翻了一会,果真在报童身上翻出的钞票里,有一张上面写了这样的几个字:
“取货,地点、暗语。”
搜查人把钞票交给费国栋,他真是如获至宝,立即把所有在场的报童都逮捕了,进行了严刑拷打。
其中有一个报童就是楚汉波,很长时间,因为戒严森严,他们很少接头,最近,夏梦石在汉阳兵工厂又弄出了一批枪支,要运到黄麻去,补充韩守成和樊金龙的两个团。张锡德知道这个情况后,要立刻通知长江局。他叫楚汉菊几次送情报,就是送不出去,夏梦石看得很严,一步也不让她出门。后来,楚汉菊告诉张锡德,楚汉波每隔几天就要到码头去卖报,到码头去碰碰看,张锡德算好了日期,就开车到了码头边,一看楚汉波真的在,就买了一张报纸,在钞票上留下那几个字,就走了。万万没有想到,中了费国栋的埋伏,楚汉波被逮捕了。
楚汉波被费国栋带到了情报处,严刑拷打,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一口咬定,他卖报纸,不管多少钱,不管什么钞票,统统交给老板,然后由老板给工钱,至于钱上有什么暗号,他一概不知道。
费国栋一问别的报童,个个都这样说,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把别的报童放了,留下楚汉波一人,审问了多少遍,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费国栋只好找夏梦石了。开始夏梦石很生气,抓到一个小报童,还要找我这个司令,就带听不听的。后来听说是张锡德往外送情报,夏梦石更生气了,说:
“妈的,这么大的武汉三镇,你找不到共产党,尽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下套。我看你也有些像共产党了。”
“真的,夏司令,那是张锡德的笔迹。”费国栋说。
“有什么根据”夏梦石闯。
“我们经过了技术鉴定,是他的笔迹,一点也不错。”费国栋立即从皮包里掏出那堆技术鉴定的材料,送到夏梦石的面前。
夏梦石很勉强地拿起那堆材料,皱着眉头看,边看边想:难道共产党真的这么大的本事,钻到我这里来,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对费国栋是有看法的。费国栋像一条警犬,是天生的情报处长的料,不管有什么情况,他都能侦察出来,这是他多年一直启用的原因。但是,费国栋这家伙,心狠手毒,凡是比他有点能耐的,他都要害。在这个问题上,他吃过亏,有过两次,是两个得心应手的参谋,就是因为听信了费国栋的话,把两个参谋枪毙了,事后才弄明白,完全是费国栋的陷害。这样,费国栋多年在夏梦石的手下,得不到重用。夏梦石离不开费国栋,但又不喜欢费国栋。费国栋呢,一步离不开夏梦石,但他又害怕夏梦石。这会儿,夏梦石看着材料皱着眉头,就是怕弄错了,再上费国栋的当。可是,他把那些材料,翻来覆去的看,确实是张锡德所为,是值得怀疑的人物。
这会儿,夏梦石心里倒也是想得很多,我这里的事,动不动就泄露出去了。过去,他总觉得司令部里的人员杂,什么事都是七嘴八舌的,很可能都是嘴不严泄露出去了,但他还没想到他身边有可能按了共产党的钉子,现在,他看到这堆材料,心想,这个张锡德难道是共产党吗
他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只要他一点头,费国栋就会立卸把张锡德逮捕起来。但是,他就是不点这个头,他说:
“这材料留下,我再好好看看,再好好想想。”
“哎呀,司令你可不能再糊涂啦。”费国栋着急地说:“要不赶快采取措施,跑了就麻烦啦。”
“呃!”夏梦石眼睛狠狠地一瞪,声音拖得很长。
费国栋浑身一颤,他马上意识到话说错了,马上改口说:
“我说错话,该死!不过,司令,这个张锡德可不能小看他。”
“我知道。”夏梦石把材料往抽屉里一放:“你去吧!”
费国栋不放心地走了。
等费国栋走后,他把卢宾婉找来,先把那堆材料让她看,她看看材料,脸上没有多少变化,既没有吃惊的样子,也没有不在乎的样子。夏梦石问:
“你说这事怎么办”
“司令看呢!”她仍然像先前那样的态度。
“这事我不想让费国栋去办。”夏梦石说:“你是不是替我办一办……”
“他是司令的内弟。”卢宾婉摇摇头,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
“我叫你办你就办。”
“费处长那儿呢”
“什么也不让他知道。”夏梦石发狠道:“他尽给我添乱。”
卢宾婉突然变得态度根坚决:
“执行司令的命令。”
她立即签发一道命令,将张锡德逮捕了。
还未等卢宾婉提审,张美瑜就把她找去了,问:
“卢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卢宾婉皱皱眉头,声音放得很低:
“我真没法相信,张锡德是夏太太的亲弟弟,他怎么会去做共产党。我正打算去请教夏太太,看怎么办呢!”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是的啊!”
“我爸叫他跟着梦石和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爸爸能饶了我吗!”
“夏司令有令,我不敢违抗。”
“你怎么糊涂起来了。”张美瑜着了急,“他不让费国栋办,你还不明白。我们相信你卢秘书,你是我们最亲近的人。”
卢宾婉拍拍脑袋,说:
“我听夏太太的。”
于是,审讯张锡德全部由卢宾婉和张美瑜秘密进行。司令部里的人,天天听到张锡德被严刑拷打,被打得嗷嗷直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