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买卖要钱,营救同志要钱,而且要很多的钱。钱,钱,钱,老祖宗为什么要发明钱,为了钱的事,真把楚汉华弄得焦头烂额。有时楚汉华对同志们说气话、说傻话:
“干脆你们把我的头拿到韩守成那儿去,换几千块银洋吧!”
有时候,楚汉华想带几个人冒险到黄麻城里去抢银行……
可是,始终弄不出钱来。钱呀,钱呀,钱真是祸害的东西呀。
楚汉华着急得快要疯了,还是想不出办法。这一天,他把许其朋、汪大贵、吴二先、罗大虎几个找来,商量如何弄钱,几个人正在商量着,山下的哨兵跑来报告说:
“报告楚队长,山下有个老头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媳妇,来找楚队长,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说不能讲,只有见到楚汉华的面才能说。同志们怎么盘问也不行,老汉火气还挺大。”
楚汉华一听,心烦得很,越想安静点想想办法,越是叫人心烦。他估计十之八九又是七里坪来的人。便对哨兵说:
“我没时间,你告诉他们,就说我出去活动了,要几天才能回来,有什么事叫他们先对你们说。”
“不行。”哨兵说:“同志们都说,老汉给你楚队长送小媳妇来了,要不,有什么事不能对别人讲。”
“你别胡说了,谁能嫁给我。”楚汉华说:“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给我提过亲。”
“还有个怪事。”哨兵说:“老汉挑两箩糠,谁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楚汉华也纳闷起来,不要再是个奸细,忙问:“是哪个村的人”
“黄陂老。”
哨兵说到黄陂老,楚汉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他想到很可能是阮春荣和朱玉花,便说;
“赶快把他们带上来。”
哨兵去了,不大一会,哨兵把两个人带来了。两个人的眼睛都用毛巾蒙住。楚汉华多远地就认出来了。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哨兵,因为在木兰山那儿,只让楚汉华、罗大虎和他们联系,别人谁也不知道。许其朋、汪大贵因为救过朱玉花,虽然认识,但在木兰山期间没有联系过,所以,阮春荣只记得楚汉华的名字。楚汉华一见他们,赶紧过去替他们拿了毛巾,阮春荣一见屋里几个人,他都认识,高兴地说:
“真把你们好找啊。”
几个人赶紧端茶倒水,阮春荣顾不上喝茶,赶紧找那两箩糠,哨兵说:
“不要你的,给你挑来了。”
老汉赶紧拿过来,把糠倒掉,怪,只是半箩糠,他又把底拆掉,里面全是银元。两米箩共有一万元。这一下大家都傻了,这是救命钱啊。老汉说:
“你们走时,关照我要保护好这笔钱。你们走后,我老等着你们去,可怎么也等不到。后来打听到你们已经到了这儿,我和玉花商量,你们虽然走到哪都可以筹款,但肯定会碰到困难,我们就想法先给你们送一点来,其他的等你们去拿。”
“哎呀,老大爷,你这是救了我们的命啊!”楚汉华不迭声地感谢,然后带他们去见郭志浩、戴树民、曹如海。
大家见了面,都很高兴。尤其是阮春荣、朱玉花老远地不辞辛苦,冒着风险,把工农革命军埋藏在他家的钱,送回来一部分,救了急,大家更是感谢不尽。戴树民刚要问木兰山那一带的情况,阮春荣把烟袋一磕正要讲,去城里的吴仙州、罗民高回来了。
罗民高、吴仙州和他姐姐进城、出城方便得很,找人也方便,所以很快就回来了。吴仙州和他姐姐找到了张生洪,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救罗英,张生洪感到事情难办,主要是韩守成那边没法说,交涉的结果,他答应在这件事上,只做好事,不做坏事,韩守成要是追究下来,他可以从中调解,把事情化了,吴仙州要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事先跟罗民高商量过,要叫张生洪出面跟韩守成要人,那是办不到的,这件事只要张生洪不使坏就行。为了把这事办牢靠,他叫他姐姐在城里住几天,看着儿子,不让他使坏。
罗民高到了执法队,徒弟们一看师傅来了,都稀罕得不行,因为师傅离开多年,从没有回去过。执法队共有八个刽子手,个个手里都有钱,而且个个都爱喝酒,喝起来眼睛都发红,徒弟们一见师傅来了,都掏了腰包,要请师傅喝酒,师傅见几个徒弟还是跟过去一样,便向徒弟们提出刀下换人头的事,徒弟们一下子都不敢吭声,罗民高火了,甩手就要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起来:
“你们这些不讲义气的东西,我再不认你们是徒弟。”
那个执法队长见师傅生了气,扑通往地上一跪,满口答应下来,那其他人也跪下了,罗民高这才坐下来,痛痛快快地喝酒。
两个人把进城的情况,从头到尾叙说一遍,最后,罗民高说:
“需要两千元做活动费。我的徒弟们倒不敢要,主要是买通看牢门的。”
郭志浩听了,也很激动,说:
“罗英同志命大,老天爷有眼睛,让阮家公、媳两个送来了钱。”
罗民高一听说钱有了,便又说:
“赶快找替身,这事不能误时间,有了替身,赶快把人换回来。”
郭志浩摇摇头,说:
“困难哪,找男的替身容易,抓个坏人来顶上就行了,找女的不那么容易,个头、体型要差不多才行。”
从一开始,朱玉花就很注意听屋里的人谈话。当她知道几个人都是在计划营救一个女同志,更是注意地听,现在正在为找一个替身发愁,她想,营救的同志,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又能做更多的革命工作,比自己有用得多。想到这里,她说:
“让我去当替身吧。”
大家一愣,又一看,朱玉花的高矮、体态,跟罗英还真差不多哩。罗民高说:
“小大姐,为了找替身,我专门到牢房里去看了一下,论你的长相倒差不多,不过这不是换去坐牢,这是换着丢脑袋的。”
朱玉花毫不犹豫,坚决地说:
“只要能把罗英同志换回来,砍掉脑袋我也情愿。”
这时,阮春荣老汉早已泪流满面。说:
“我的儿子很坏,被我们打死了,我这个媳妇是好人,难得的好人,她年纪不大,受的磨难不小。现在她为革命,有这个心,那就让她去做替身吧!”
老人泣不成声,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受感动的。郭志浩看这个情况,说:
“我们绝对不能用革命同志的头去换革命同志的头,不用说革命同志,就是一般老百姓也不行,必须是坏人,这样,既惩罚了坏人,又营救了同志。朱玉花同志,谢谢你为革命的一片真心。”
屋里的人情绪一下子又变过来了,但大家脸上的愁云并没有去掉,找替身又成了大难事了。
罗民高想到黄小亭的女人,年龄、个头都差不多,甚至面孔都有点像,郭志浩一听很高兴,问:
“她现在在哪”
“自从黄小亭被打死,她跑到娘家躲起来了。”吴仙州说:“她娘家倒是不远。”
“她有什么罪恶”戴树民问。
“罪恶,她是黄小亭老婆,就是罪恶。”罗民高说。
“要说罪恶,她倒是没有什么罪恶。”吴仙州说:“她也是良家妇女,因为她年轻、漂亮,长得有几分姿色,被黄小亭看上了,硬霸占去的。”
“那不行,我们共产党人讲政策。”戴树民说:“对于她来说,也是个受害者,黄小亭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们不能再叫她受冤枉了。”
吴仙州是个识文抓字、见过世面的人,听了戴树民这几句话,感动得快要泪下了,说:
“共产党了不起,共产党顺民心,共产党肯定能够得天下。”
这确是吴仙州的肺腑之言,但此时此刻说这类话并不是时候,也没有人再接这个话头,因为大家又都在发愁,汪大贵提出干脆叫韩守成的老婆做替身。大家都觉得那女人长得丑,但高矮倒也差不多,郭志浩说:
“不要说傻话了,夏露娟是个很坏的女人,但是,我们要把他弄到手,谈何容易,要是有能力能把她弄到手,我们就有能力把罗英同志抢出来了,还要找什么替身!”
办点事怎么这么难啊!
就在屋子里的人,个个都在皱眉头,谁也拿不出办法的时候,吴二先来了,报告说:
“我和郑亚楼、范荣华三个人到七里坪一带去活动,想进镇去看看,怎么也进不去,敌人把守得很严,没法,我们正准备往回返,只见从龙坛寺那边抬来一顶轿子,只有两个轿夫,我们正在猜想是谁的轿子时,被郑亚楼认出来了,是汪德寿家的轿子。我们几个人想,要是能把汪德寿抓住就好了,于是,我们就埋伏在路旁,等轿夫抬到跟前,我们一下子跳出来,两个轿夫吓坏了,扔下轿子就跑,我们顾不上撵轿夫,赶紧抓轿子里的人,抓出来一看不是汪德寿,是他的臭老婆杨琨娣。
“她人现在在哪?”楚汉华立即打断了吴二先的话。
屋子里的人前面说的事,吴二先也不知道,他弄不清楚汉华为什么这么急,便说:
“你别急啊,让我慢慢说。”
“我问你,她在哪”
“带回来啦!”
“这就有办法了。”楚汉华说:“你们办了一件好事,汪德寿老婆是很好的替身。”
“什么替身”吴二先眼睛睁得好大。
郭志浩就把刚才的事简要说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叫汪德寿老婆做替身合适。七里坪周围的人,都知道汪德寿老婆杨琨娣心肠又狠又毒,骚劲还特别大。汪德寿那些坏主意,有一多半是她出的,而且她在七里坪也有血债,死有余辜。不过,戴树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汪德寿老婆个头稍矮点,另外,这个女人已快四十岁,结过婚,生过孩子,体态上已不像姑娘,能不能瞒得过去”
罗民高摆摆手,说:
“没事,没事,谁还顾得上看她长得怎么样,只要不差大码就行了。”
于是,替身就这样定了,钱也有了,这时,郭志浩问:
“还要准备什么”
“这样吧,我和民高去找文楼。”吴仙州说:“你们选十个人,精明能干的,冒充民团团丁,今晚走以前,我们跟大家讨论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