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守业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高明的办法来。他有过一番宏愿,也说过一番大话,可是,到了黄麻以后,被他老子搅得没有办成一件顺当的事。如今,他老子死了,需要他拿大主意了,他想来想去,只有想到求救。事情还没有好好做,就向人求救也太不像话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找夏梦石,肯定是一句话就行,可是他不愿意,怕老丈人说他没有本事。他想来想去,总是想着张荆歧,那儿人多势众,离七里坪又近。
张荆歧是夏露娟的亲外公,按说只要求他,不会不来援助的。
可是,事情不那么简单,自从韩耀光与张荆歧结了仇以后,就没有任何来往,韩守业才二十多岁,跟张荆歧就更无交往了,他娶夏露娟时,张荆歧很生气。他到黄麻以后,让汪德寿去求张荆歧派红枪会,先是答应,后就变了卦。现在这会儿,他想到还得厚着脸去求。于是,他把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张荆歧的亲侄儿张生洪找来,想叫他去一趟商光,
张生洪倒也是很乐意去走一趟。于是,他带了许多礼物,到了张家店,见了张荆歧,说:“叔,守业和露娟给你送了许多礼物。”
“嗯!收下。”张荆歧手捧水烟袋,呼噜呼噜抽了一会:“露娟这姑娘,还想到我这个外公。”
“叔,告诉你个事。”
“什么事?”
“韩耀光被农会的人打死了。”
“啊!——”
“死的很惨。”张生洪谈虎色变:“哎呀,叔,那农村民运动搞起来,真不得了啊,像是洪水猛兽,也可以说,比洪水猛兽还厉害。”
“守业有什么打算?”张荆歧问。
张生洪见他叔收了礼,又问这问那,觉得是说话的时候了,便说:
“叔,我们张、韩两家,祖辈多少代都是亲上加亲,现在韩家有难,守业又是你亲外孙女婿,能见死不救吗?”
张荆歧听说韩耀光死了,心里也很难过,他们两个自幼是一对好服友,一块念书,一块讲文习武,自从韩耀光娶了杜金花,两个人从没见过面。前些日子汪德寿来,他倒有心想帮忙,但一想到自家的伤心事,说什么也不干了。现在,他听说韩耀光被打死了,懊悔自己要是早帮忙,也许死不了。这会儿,韩守业又来求救,不能再推了,说:“谁说见死不救啦!”
“守业的意思……”张生洪想把来的意思说明白。
张荆歧直摆手,又摇头:
“不要说了,你知道张、韩两家是怎么结的冤仇?”
“还不是为了杜金花。”
“他韩耀光不给我一点面子,活活把我的心给掏走了。”
“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人已经死了。”
“他死我没死!”张荆歧越说越有气。
“那你说怎么办?”张生洪很为难。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张荆歧说:“怎么结的仇,就怎么解。”
张生洪更加作难了,但他脑袋很灵活,一下子想到了卢英婉,说:
“把三姨太给你送过来吧,才二十多岁,那可真是个大美人,还上过大学堂哩!”
“屁话。再美我也不要。”张荆歧打断了张生洪的话:“我要找美人,到哪找不到!”
“可是,杜姨太已经四十多岁了,尽管她从没有生过孩子,可是……”张生洪不敢说下去,眼睛直望着他叔叔的脸,因为这个时候,他不敢褒,也不敢贬。
“不用说她四十多,就是七老八十,我也要,因为她本来就是我的,韩耀光偷偷地抢了去,霸占了这么多年。”张荆歧很坚决地说:“我要得到的,不得到就不行。”
张生洪觉得这个事难办,说话吞吞吐吐:“我回去和韩县长商量,不过……”
“不要嗦了,五天之内,把人送过来,什么事都好说,要是有半个不字,以后就不要来见我。”张荆歧站起来,手一背,走了,张生洪还想说点什么,他理也不理。
张生洪回到黄麻县,不敢说假话,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了,韩守业在一旁仔细地听着,时而高兴,时而皱眉头,听完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张生洪知道韩守业的个性,优柔寡断,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看就把人送过去吧!”
“外公爹也真是。”韩守业哭丧着脸,说:“我是一县之长,他怎么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什么事都是人办的。”张生洪劝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杜金花留在这儿,惹麻烦的事多着呢。自从三姨太来到你们家,杜金花这些日子,折腾得你们那一天安稳过。”
“你说的对。”韩守业无可奈何地:“书记长,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杜金花虽不是我的亲娘,可我也得叫她娘啊,哪有儿子嫁娘的。再说,我父亲死了才满头七,就让她改嫁,你说行吗?”
“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些。”张生洪说:“还是赶快顾眼前吧!”
韩守业又不说话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他才无可奈何地说出一句话:“她能肯吗?”
“这事包给我啦。”张生洪立即去找杜金花。自从韩耀光死后,韩家的人又都从七里坪搬进城。张生洪找到杜金花,还没有把话说完,她就答应了。韩耀光娶了卢英婉,对她就冷落了,她很后悔,除了闹以外,暗地里就流泪,想着张荆歧,担心以后的日子没法过,听说张荆歧还要她,真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