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坪人民沉浸在欢乐之中,要入农会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人们也没有忘记韩守业要采取报复行动。
这一天,从城里送来一份情报,说韩家闹得不可开交,卢英婉骂韩守业是窝囊废,一县之长的亲老子被乡民活活打死,竟然能咽下这口气。韩守业则责怪事情都坏在卢家姐妹身上,要不是那场丢人的美人计,不会遭来这么大的祸。这样,两个人吵得更凶了。有时候互相指着鼻子骂,有时候互相呸呸地吐唾沫,有时候互相推推搡搡的。卢英婉也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对韩守业发狠说,要再不采取报复行动,就和他拼,韩守业不敢惹她,这样,他们没有一天不吵架的,而且越吵越凶,越吵越厉害。
得到这个情报后,郭志浩、戴树民、楚汉华等在一起研究,看能不能利用这个矛盾,把斗争再引申一步。
郭志浩想得比较多,他说:“卢英婉跟夏梦石不是一般的关系,她逼得太紧,韩守业有可能采取报复行动,七里坪人可能要吃亏。眼下只能有一个办法,想办法把卢家姐妹赶回武汉去,暂时缓和一下他们的矛盾。”
听郭志浩如此说,罗英皱皱眉头,她说:“我倒有个办法,卢宾婉跟我也是同学,上次她请郭志浩不请我,我还不高兴呢,原来他们是搞阴谋的。现在,我进城去劝劝她,叫她快点离开。”
“不行,你这个时候进城,他们肯定要把你抓起来。”楚汉华说:“我去冒险,也不能让你去冒险。”
“你更不能去。”戴孟雄说:“我倒可以去试试。”
“你也去不得。”戴树民摇摇头。
屋里的人,一时都想不出好办法,大家面面相觑。
正在这个时候,徐吉跑来了。他个子不大,脸皮白净净的,说话不多,而且说起来慢腾腾的,来七里坪几个月,干的事情不少,但出头露面的事不多。所以,他在同志间和群众中威信很高,党组织准备最近发展他入党。他和郭志浩住在一起,城里有人送情报来,他就收下了,郭志浩赶紧打开一看,说:“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戴树民问。
“你看看吧。”他一边把信交给戴树民,一边对大家说:“明天是韩耀光死后的第七天,卢英婉哭闹着要上坟。”
大家都觉得是个好机会。原来,韩耀光死后,由县农会、县商会、县警察局三家出钱办丧事,做了一口很大的楠木棺材,墓地选在龙潭寺旁边的一个小山坡上。据说,这是韩耀光早就选好的一块好风水地方,送葬那天,用三十二个人抬着棺材,后面跟着县里大大小小这个局那个会的负责人,韩守业又把民团和警察局的全部人马都拉出来,送葬的人像羊拉屎的一样拉了几里路长。现在这会儿,大家仔细一分析,坟地离城远、离七里坪近,而且韩守业不可能和卢英婉一块来,也不可能派很多兵俣护,倒是个很好的机会。楚汉华拍拍胸脯,说:“这事包在我和戴孟雄、许其朋的身上啦!”
郭志浩看得出来,三个新党员想表现一下自己对党的忠诚,便点头同意。于是,几个人就赶紧去做准备了。
再说,那卢英婉闹着要上坟,倒并不是她伤心韩耀光死了。她自韩耀光死后,也常常想到自己的前程,她还不到三十岁,才不会为韩耀光守寡哩!她要走,还不能背着坏名声走。她要走,不跟韩守业闹翻了,是不好意思走的。她要走,也不能抬腿就走,还得捞一笔钱财,不闹,韩守业才不会给她呢。她要走,还不能背着坏名声走。韩家父子设的陷阱和圈套,让她们姐妹背了坏名誉,她不出这口气,是不甘心的,有时一想起这些事,她真想狠狠咬韩守业几口。出于这几方面的原因,她下决心和韩守业闹。在韩耀光死后的第六天,她大哭大闹大骂起来了:
“韩守业,你这个不孝的畜牲,明天跟我给你爸去上坟。”
“三姨太,我……”韩守业心烦得厉害。
卢英婉眼一瞪,骂道:“你也叫我三姨太,畜性,我跟你老子是夫妻,你得叫我妈,不叫就不行。”
韩守业和她年龄差不多,怎么说,他也叫不出口,可这个时候,弄得他毫无办法,他央求说:“我叫你奶奶吧,好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不能跟你去上坟,你要去,我派人用轿子把你们抬去。”
“你小子害怕!”
“笑话,我是一县之长,我怕什么!”
“你怕七里坪的人,把你也抓去宰了。”
“谅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那你为什么不去?”她哼了一声。
“我有事。”他说:“全县大小事,哪样不找我。”
他们大吵大闹,卢宾婉、夏露娟不能不来劝架,虽然她们都是劝偏架,但多少还是能起点作用的,在他们好劝歹劝下,最后韩守业答应派民团的八个兵,抬两顶轿子,送她们姐妹去上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