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们,真的是你们。”看到这两个人,激动中水之音如置身怒海的人看到一根救生木似的,忘记了刚才的疲劳,踉跄著向两人疾奔而去。
激斗中的两人一齐色变,同时开口扬声道∶“不要过来!”
不知何故,两人的声音怪异之极,忽高忽低,短短四个字,每字的发音高低各不相同,或雄浑有力,或尖锐刺耳,像是由数个不同的人在一人说一字般奇怪。
两人脚下的绿色草萌与褐色土地呈现出比先前更诡异的变化,绿褐两色突破明显的色差界限,由太极变为星星点点般交夹在一起,似被顽皮的孩子用绿褐两色乱涂乱描了一番似的难看。
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水之音跨界进入两人的领域中,或者就算水之音有听到也不会停下脚步,明知道前面有危险,但唯恐自己多停留那麽一分,五月就永远的离开自己了。
水之音左足踏上绿褐交夹的地带,却没有出现两人想像中被失控的两股惊世力量撕裂成千万尘屑的血腥场面,从她颈间发出一团柔和的蓝色光芒,将水之音与五月罩住。
三股惊世骇俗的力量在这无人的大荒原上撞击在一起,水之音的行动立刻被凝固起来,连扬一下眉毛都不可以。
而另两人脸上却出现极古怪的表情,混合著希翼、惊讶、恍然等种种情绪,还有一点的恋恋不舍,似有什麽盼望已久的事情就要在眼前发生,却又舍不得什麽东西一样。
一片足以让人目盲的炽烈白光出现在四人的周围,根本无法看到那里面发生了什麽样的事。
白芒过後,大地一片空寂,刚才的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绿褐交杂的地带出现了一个面积近三十丈,深达十丈的大坑。
到处是无尽的漆黑,只有正前方有一点光明,彷佛置身在不可思议的虚空之中,如果不是尚有思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就像是才从半睡半醒之间醒来似的,五月依稀记得自己是倒霉透顶的,先是被蓝灵以言词加精神配合所慑以至於气势被夺,尽落下风受创,然後为了送走水之音,硬接蓝灵的紫电雷鸣球,全身真气几乎被震散,被等待此良机已久的月影不如归趁机偷袭。
最後自己应该是一面竭力的抵抗著月影入侵的怪异真气,一面正蜷缩成一团撞向大地吧?为什麽会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而且居然还是赤裸著身体,半点衣物都没有。
“这里是分隔时空的缝隙,一切生命源自於此,最终亦将回归於此,被抹去旧有的烙印,然後等待时机的到来,进入新的时空。”
这并不是声音,纯粹是一种精神的传递,却让五月感应到这股精神意识的主人,那蓝发飘拂胸前,貌如少女的贾轼。
“进入这里的一切都将被转化为能量,成为那生命本原的一部分,你们两人如果不是因洛u陴V沌之眼的力量护持,早已成为它的一部分。看见了吗,就是那团光亮,看起来离得并不远,其实很遥远。”另一股精神出现,五月感应到的是一个目光清澈如水的人正在朝自己点头微笑。
五月又惊又喜的道∶“你是谁?”
“我是郭玄,刚才那位女孩,水之音带著你撞入了我和贾轼决战的领域,恰巧她身上有混沌之眼,在我和贾轼的力量冲击之下,激发了混沌之眼的力量,将我们带到了这奇异的空间。我们现在正在向那团光明移动,其实是正在受到它的吸引,当我们与它融合在一起时,将会失去现在的所有精神意识,化为纯粹的能量体,成为它的一部分。”
五月定睛望向那团光亮,当所有的注意力被它吸引住时,涌起不可遏止的感觉。
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多麽的渺小,它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自己不过是正沿著符合天然奥理的一定轨迹流去,即将成为其中一部分的水珠。
从那里散发出无匹的吸力,在那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力量面前似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理当如此的,让人难以生出抗拒之心。
五月暗叫不妙,根本无法对抗那正使得自己向那里移动的吸力,而且内心深处竟对那团光明,神秘的生命之源生出类似依恋的感情,就像一个离家已久的游子就要回到母亲的怀抱,明知这样下去,自己将一步步靠近它,直至变成它的一部分,却难以自制。
“五月!”
就在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出现水之音凌空而立的模样,她的无瑕美体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是真实的身体,或者只是根据自己意识所出现的幻影?
秀颈上吊挂著一块蓝色的眼状晶石,由那里发出淡淡蓝色莹光将她与五月包裹在内,如此近的距离,五月可以尽览她身体的每一处。
长长的红色头发飘荡在两肩侧,双眸似两粒宝石般闪闪发光,肌肤晶莹,柔嫩得吹弹可破,抚之必是爱不释手。洁白如玉的峰峦起伏,上镶两粒比最上等红宝石还要珍贵的红蓓蕾,微微起伏的小腹下是最具诱惑力的幽径深谷,似宝蛤般紧闭。
奇怪的是五月并没有生出半点色欲之心,注意力由对生命本原的好奇和向往分散到那美丽而圣洁的躯体上,心灵一阵颤栗,如果失去现在的精神意识,那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将会失去一切的记忆。
那样会彻底的失去一些在现有意识中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可以!
“在这里只有精神进入绝对的平衡才能保持自我,不会回归到那里,失去生命的烙印。”贾轼平静的道。
“什麽是绝对的平衡?”越来越靠近那团光亮,水之音的躯体随著他一起飘浮,脸上出现极度的惊慌。
“我难以用语言来告诉奶什麽是绝对的平衡,那是精神上的状态。你们的肉体是被混沌之眼的力量护持著,我和郭玄,亦是以另外的方式暂时抗拒著肉体的腐朽崩溃。但我们无法抗拒精神上的吸引,当经过那里时,如果精神不能达到绝对平衡的状态,现在的一切意识将被吸收,然後失去意志的肉体将会腐朽,转化为纯粹的能量体。”
五月陷入深深的思虑中,到底什麽是绝对的平衡,在这个空间中,强大如贾轼和郭玄亦一筹莫展,难怪是连诸神都不敢跨入的禁地。
“五月。”举世无双的美妙躯体向五月飞来,张开了秀美的双臂。
五月与水之音洁白得有如大理石铸成的肢体交缠在一起,彼此紧密结合。暖玉香怀之中,水之音胸前的蓝色晶石闪烁不止,五月凝视著这多棱多角的晶体的一刹那,所有的精神似一下镶进了另一个空间似的集中起来,接触到另一个柔和的心灵。
先是一点,然後是两点,三点,成千上万的意识,有对方最初随机产生的惊讶,到後来是在内心深处的深层意识,如潮水般涌来。
在莹莹蓝光之下,以水之音颈间的蓝色晶石为媒介,五月的精神与水之音的精神像两滴水融合成一滴般自然,完全不能理解却又的确发生了。
两人的意识不断同生同灭,同时对方以往的精神意识似流水般不断流向己处,自己的意识亦流向彼处,相互循环往复,水乳交融。
悬挂在水之音颈上的混沌之眼发出更强烈的蓝光,明亮得像第二个生命的本原,就在这时,进入了那团光明之中。
即使在那团光明之中,蓝色光芒仍保持著不变的色度,以似乎缓慢实际上快得不敢想像的速度穿越那团光明。
精神似水般流动,但比之水的流动不知快了亿万倍,只是短短的一刹那,水之音所有的意识精神,包括以往因测心奇能带来的烦恼,因苍月黑暗意识产生的恐惧和无助,因蓝灵的话而产生的困惑五月都一一了解,由此生出的怜悯和爱意分毫不差的传给对方。
两人浑然大忘,心灵中全心全意充满了对方的意识,再容不下其他东西,虽是短短一刻,却像彼此已经了解了几千年之久。
当从那妙不可言的境界中清醒过来时,已经越过了那团光明,在绝不逊於刚才吸力的力量推动下奔向另一边的无尽黑暗虚空,难道刚才两人的精神融合,就是所谓的绝对平衡,所以没有失去烙印,重新变成生命本原的一部分?
“你们达到了精神融合的平衡状态,所以躲过了失去原有烙印,被吸收成为它的一部分的命运。”
“我们现在正在哪里?”水之音的精神传达给贾轼。
“我们现在正在被推动著奔向永无尽头的空间。奶不是想谱完大自然之音吗,我相信奶一定能做到的,可惜我没有机会再聆听那美妙的音律了。”
五月惊讶∶“你们要去哪里?”
贾轼的精神平静的传来∶“刚才我们亦再次达到了绝对平衡的精神状态,那瞬间的交流对我们帮助之大,难以想像,现在正呈反方向远离生命之源,我和郭玄合力应该能把你们送回去,我们将回到原来的世界,在这之前,让我来告诉你水德真法的最终奥义吧!”
萨尔斯领是临近襄阳的中西部都市之一,领主努尔一直对帝国忠心耿耿,亚特兰斯帝国分裂之初,努尔曾试图联合其他领主共同捍卫王室,但还未达成联盟,其馀的领主就被提坦军的铁腕手段所震慑,纷纷投降只求自保,努尔无奈之下只得虚以委蛇,保存实力。
当提坦军被大败於阿难城的消息传来时,努尔第一个派遣信使向雅典娜宣誓表明自己的忠心,此举可谓一石击破水中天,其馀领主虽未有明显的行动,但无不效仿他凭藉自身在城内根深蒂固的势力,企图夺回落在提坦祭司手中的权力。
提坦军二败於神罗骑士团後,士气崩溃,大规模的针对提坦祭司的行动终於展开,除了一两个城失败之外,绝大多数城的政治军事重新回到了原领主的手里。
有的出於对王室的忠心,领主们拥护亚特兰斯正统血脉的雅典娜,有的根据自己的地理位置,不得不靠向萨罗斯一方,更多的则是选择中立,等待事态的发展。
努尔和另两个中西部咱u击漭D的投诚为雅典娜一方带来莫大好处,首先,这两个城四周物资丰富,城民对亚特兰斯极为怀念,而且得到这几个城的拥护,雅典娜的军队已经可以由萨尔斯城直接攻击到大陆第一坚城襄阳!
“公主殿下,他们已经来了。”萨尔斯的领主努尔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表情肃然,平时生活极为严谨,为人公平,极得城民爱戴。
“请他们进来,好吗?”雅典娜轻轻的道。
努尔出门,雅典娜缓缓闭上双眼,疲倦感不能克制的涌上心头,但却只敢在现在放松自己一小会儿。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雅典娜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一双眸子精芒四射,刚才的疲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个人连袂而入,将室门阖上。
“又有什麽需要我们效劳的吗?”四人中的男子法师道。
雅典娜目光掠过四人,黑铠的不知火,刚才发话的那梅,自己早已知道他们的魔族身分。那个美貌不逊於自己,只是冷得像冰山的女魔法师自己也有印象,记得和五月一起逃出帝都时,就是她抵挡的追兵,只有那个气势逼人的英俊男子不知姓名,却也可以断定必是与前三人同一身分。
“我想和你们谈一笔交易。”
“噢,需要我们帮你们做什麽?”
雅典娜望向发话者道∶“这位是┅┅”
对方耸耸肩道∶“在下无双,亦是黑之军的指挥官之一。”
这个人绝不会只是指挥官,自己要求的是见黑之军的最高领导人,他们名义上的团长古鲁都没有来,来的却是这四人,对这四人的身分,雅典娜心知肚明,突然语气一变道∶“你们应该能代表阿修罗一族吧?”
人人色变,无双上前一步,沉声道∶“奶说什麽?”
雅典娜低下头,彷佛丝毫不知道室中四人各自凝聚著力量,自己正置身险地,只要稍有不对,立引杀身之祸,她虽已是可跻身贤者级的魔法师,也绝没有从这四人联手之下逃生的可能。
“难道各位这麽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分吗?如果是这样,你们将来还有什麽信心能在这大地上生存下去呢?”
不知火惊疑不定的道∶“奶是从索菲那里知道的吗?”
其馀三人身形一震,眼中生出杀机,静待雅典娜的回答。
雅典娜自顾自的道∶“我从哪里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合作,会给双方带来什麽好处。”
冰山似的美女魔法师开口道∶“奶能给予我们什麽?说说看。”
终於说到正题上,雅典娜缓缓抬起头来,微笑道∶“如果你们肯依阿修罗一族最具约束力的仪式代表族人立下誓言放下与大陆诸族以往的仇恨,并助我立国,事成後我就把以前提坦族占据的圣山赐给你们作洛uA大陆诸族未得你们许可将不得入内。”
四人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互望一眼後,那梅问道∶“奶凭什麽让我们相信奶?”
“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杀死我,再去搜寻所有知道你们身分的人,然後再按你们的计划继续挑动诸族的战争,使自己的族人有机会从封印之地脱身。但这样一来你们不但失去一个可以化解仇恨,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的机会,而且说不定适得其反,难道你们认为你们那样的行动真的有用吗?”
“另一个选择是和我合作,我的国家是被提坦教毁掉的,我的父王是死在提坦教的野心中,我与背後支持他们的提坦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复国,亦必须要除去提坦族,他们在暗中凌驾各族的历史应该结束了。阿修罗一族与诸族的仇恨已经过去很久了,怎麽都比不上现今对提坦,更可以从此得到阳光的照耀,你们认为哪条路更适合你们呢?”
秘室中陷入沉寂,良久之後,无双脸上浮起微笑∶“抱歉,我选择第一条路。”
无双闪电般出现在雅典娜的身前,举手一扬,浓烈的黑气出现手间,重重的劈向雅典娜的前额。
眼看就要命中雅典娜时,黑气消失不见,白的手化为没有任何破坏力的手指点在她的额上。
雅典娜没有丝毫惊讶,彷佛一点都不担心,眼神笃定的望向对方。
“奶这麽有信心我不会杀奶?”
雅典娜用手轻轻拨开无双的手指,掠了掠头发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指著我。没有人喜欢拒绝对自己有好处的事,而去选择另一条死路吧?如果你选择杀掉我,继续进行你们自以洛u野渗}坏行动,不过是与大野uU族的仇恨越结越深,重新唤醒诸族对你们的恐怖回忆,得不到半点好处。”
“各族诸国陷入混乱,提坦族将会蜇伏在圣山之上,坐观其变,到机会来到时再引导世界走向对他们有利的局面,重新试图掌握大地,而你们依旧只能待在最黑最阴暗的地方,以咒骂声作洛u^击他们的武器。如果你们宁愿这样,那麽取走我的性命吧!”
四人一阵沉默,显是被她的话所打动,无双沉声道∶“给我们一天的时间,阿修罗一族从不喜欢立誓,但一旦以最尊敬的灭绝神之名立誓,就算身化劫灰都会去做,所以,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目送四人离开秘室,门扉隔绝外边的一切声音,雅典娜像失去支撑似的跌坐在椅中,浸透背部衣衫的汗液开始挥发,带来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