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肃王来我这里的时候虽然也是严肃着一副脸，但是却也没有发怒的迹象。

他来时，我正在编排一曲舞曲。

整日呆在宫中又无事可干，我便让他拨了一些舞女给我，我要交给她们千古名舞——霓裳羽衣舞。

霓裳羽衣舞是当年唐皇为杨贵妃让人编做的舞曲，当年在华清宫，杨贵妃也正是跳着这舞曲迷倒了天下的掌权者。

虽然后世对唐皇褒贬不一，但是对霓裳羽衣舞却是赞叹不绝，我有幸在电视上看过那舞曲，当真是迷倒万千终生，我也知道为什么唐皇能独宠杨贵妃，直到马嵬坡事变之后，他仍对杨贵妃念念不忘。

“你，对对，身段再柔软一些，若清风扶柳一般。对对。”肃王来时见我忙碌也并未打扰我，只是在一旁看着。

我当时忙的紧，眼神扫见了他也没有理他，反正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需要注意哪些了。

这舞曲已经练习了多日，虽然这些舞女还有些地方不是熟练，但也有模有样了。

让她们独自练习，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今天怎么有空闲来这里？”我问道，他不是应该宴请晏子的吗？

“朝中的事情处理完了，便想过来瞧瞧，你这舞曲倒是练习的有模有样了。”肃王蛮有兴趣的看着舞女们练习。

“还可以，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已经很不错了。”这是楚国，是战国时期，根本无法和唐朝相比拟，唐朝的时候经济发达，各种娱乐活动也兴起了，这舞曲便是辉煌之作。

“我看已经不错了。”肃王眯着眼“能不能完整的来一曲？”

我有些为难，这最重要的一部分舞正是我跳了，如果要完整的来一曲我就需要去换衣服，不过看着他期盼的目光我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换衣服。”

“好。”肃王马上点头。

我招呼舞女去换上衣服，肃王成了这霓裳羽衣舞穿越来到战国时期的第一个观众。

听说要给楚王表演，这些舞女个个都很精神，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但也只能替她们惋惜，最起码在当下，楚王是不会对他们感兴趣的。

乐队也配上了霓裳羽衣舞的曲子，只是不知道演奏效果怎么样。

来到战国，我估计就是为了把在这个时候没有出现的东西提前带到了这里。

我去换了衣服，战国时期也不期望也穿上什么好一点的舞衣，我只能挑选了一套看起来不错的舞衣。

曲调响起，我们的姿势已经摆好。我已经没有精神去注意肃王的神情了，要跳就要投入，这是作为一个舞者最起码的敬业精神。

那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般的舞曲，在优雅欢畅的曲调里缓缓的舒展开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说是我了，我只是在跳，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月宫里的嫦娥不跳给谁看，跳给自己的心看。

肃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的身影，这些我都不知道。

“好美！”肃王一声赞叹，却也不打断，那时而轻缓时而激烈的曲调搭配上优雅的舞姿，他仿佛看见了天上的仙子在起舞，她们是那么的开心，即使跳舞的时候都能表现出来那种欢畅，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圣洁，让人产生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我在跳，我又没有跳，我的心在跳，我感觉到一种灵魂升腾的感觉，那是极度欢畅的感觉，那是我向往的天堂上欢歌的感觉。

“啪啪啪”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跳完的，只是当我发现的时候肃王已经在鼓掌“千年难得一年，真是好极好极！”肃王很兴奋，我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在人前，我还是要给他一个国主该有的尊严，我缓缓行了一礼“多谢大王夸奖！”

那些舞女也马上谢恩，能得到国主的夸奖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好！”肃王又是一声叫好“你们先下去吧。”

“是。”

她们缓缓的退了出去。

“姐姐，今日你真美，人美跳的也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肃王也恢复了我们在一起相处该有的样子。

我轻轻笑了笑“是这舞曲美，只要谁能跳便是美的。”这舞曲能不美吗？这可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所跳的舞曲。

“别人跳上我不知道，姐姐跳上就最美，犹如天上的仙子下了凡间。”肃王一时之间倒是收不住口了，一个劲的夸赞，我便微笑点头。

我知道我对他的感觉，只是一种怜惜，没有爱情。

我不想与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今日怎么样？”我岔开了问题。

肃王对这个问题也是比较感兴趣的“姐姐说的没错，人不可貌相，那晏子虽然生的比较矮，可是他才思敏捷，齐王倒是有了一个好帮手。”

看的出来肃王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或许这也是一个君王发自内心的一种对人才的渴望吧。

“知道就好。”我轻轻抿了一口茶，刚才跳舞浪费了许多体力，补充补充倒也是挺好的。

“我今日让人专门押注了一个齐国的盗窃罪犯，本想借着那罪犯打击晏子，谁知道他竟然用南橘北枳来反驳我，让我无话可说。”肃王似乎又想起朝上的一幕，脸上竟然有些微红。

我笑了笑“这下知道了，以后可要小心点哦。”我生怕肃王养成骄傲自大的毛病，骄傲自大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也就是对吃一点亏，但是对一个国主来说却会导致灭国之灾。

“放心了姐姐。”肃王很严肃的说道“我知道骄傲自满对一个国君来说意味着什么，晏子这次来倒是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对肃王的理解，我由衷的感到欣慰“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处在你这个位置上，你已经不仅仅代表了你自己，而是代表了楚国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你的一举一动也不再是你个人的事情，而是所有百姓的事情，所以你即使高看任何人，也不要小瞧任何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话太直接了还是太多了，总之肃王瞧向我的眼神很奇怪。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我疑惑的在脸上摸了摸，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啊？

“不，姐姐，我发现你越来越智慧，越来越有魅力了。”肃王怔怔的盯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我有魅力了，而是时间的沉淀，以前我也和他一样，一样的沉不住气，一样的轻浮，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都想开了，也早已经都变为了历史。

在我的身上他们所看到的并不是我自己的智慧，而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智慧，并不是我的魅力，而是时间的魅力。

“好了，不和你在这里闲聊了，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我从来不留他过夜的，他自己也知道，从来不再我这里过夜，甚至有些婢女都会奇怪，为什么大王不和王后过夜，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肃王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姐姐也早点休息。”

“好。”我微笑着。

肃王起身，本来都走到了门口，却突然转身“姐姐，晏子走时我会宴请他，以表示他对我的启发，届时你可不可以跳一曲霓裳羽衣舞？”

我愣了一下，要跳吗？如果在哪个场合出现，晏子一定会知道我是谁的？我马上反应了过来，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我是肃王的王后，这又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呢？

“好。”我点头答应。

得到我的答应肃王高兴的离开了。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看着他的背影我痴痴的想，我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得到了一个新的玩具一样，恨不得宣告天下人他的所有，这是一种炫耀，不过，我理解。

我笑了笑，我也期待晏子看到我是肃王的王后时的表情，是惊喜还是震惊？或者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不知道。

晏子在楚国呆了一个多月，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肃王告诉我，明天要为晏子送行。

因为早已经有所准备的缘故，我并没有感觉到手忙脚乱，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就像小孩子搞恶作剧一般，原来，我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第二日，肃王在宫中设宴，为晏子送行。

晏子矮小的个子并没有成为众人取笑的对象，反而他们为他的才学所折服。

肃王对晏子，算不上恭敬，却也不再想方设法的取笑他、为难他。

“大夫，今日寡人在宫中设宴，便是为大夫送行的，感谢大夫对寡人的启发。”肃王端起一杯酒敬他，能让国君敬酒，晏子算是不虚此行了。

“多谢楚王。”晏子也端起酒盅，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既然是为大夫送行，自然要有诚意。”肃王拍了拍手，一队穿着舞衣的女子缓缓的进来，她们的脚下踩着细碎的步子，如果你不看她们的脚，只看着她们的身上，一定会以为她们是飘进来的。

这一队舞女个个身材美好，但穿着的衣服却不裸露，她们每一个人都带着一个面具，遮住了脸，只剩下眼睛和嘴巴，这种装扮更是让她们显得魅惑。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只有肃王嘴角含笑。

音乐响起，那种轻缓却有会激烈的曲调，是他们前所未闻的曲调，还有那些舞女的身姿更是让人心中生起一种美好的向往。

我的眼中，没有肃王，没有晏子，更没有群臣，只有舞，我只需要将心中的舞蹈跳出来就好了。

霓裳羽衣舞在战国时期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种舞蹈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我能感觉得到他们都在用心的看，霓裳羽衣舞贵在那种霓裳之感，仿佛仙女下凡带来了天上的舞曲。

音乐响起，我们的舞姿飘起，宽大的衣袖带来的飘逸，脚下的碎步，以及偶尔的跳跃和跨步，会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曲终、舞罢。

我们的身姿定格在了一个动作，仿佛一座雕像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轻抚，但是却有怕他们的轻抚会破坏我们的定格。

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都定格了。

已经有些舞女开始胆颤，毕竟这是一次国与国之间的送行，如果这次失败了她们面临的可能有些严重的惩罚，但我知道，这舞，不可能失败。

“好！”

“啪啪”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紧接着是如潮的掌声，我们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舞女们都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正中央。我今日的任务并不只是来跳一曲。

我轻笑“参见大王。”今日我穿的舞衣并不暴露，反而有一种仙子落凡尘的感觉，所以我也并不怕他们会说什么闲话。

“王后免礼。”肃王脸上的笑容是抑制不住的，虽然他极力的控制，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肌肉都在跳跃。

“王后？”

所有人都震惊了。

朝中的大臣是没有想到我会出来，而且还跳了这么一曲惊天动地的舞蹈，而晏子等人是没有想到来了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的王后竟然在今天出现了。

我起身，缓缓的走向肃王。

他的眼神里都是我的身影，纵使很远，我也能看的见。

轻轻的走上去。

肃王在我还离他有三米远的时候已经伸出了手，我走近，将我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手上。

再走近，我和肃王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尺。

肃王一只手拉着我的手，一直手要摘下我的面具。我并没有躲避，而是面带笑容，他孩子般的心性今日会得到满足，我孩子般的恶作剧，也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肃王摘我的面具的时候，眼睛都有一种欣喜，更是一种明媚的炫耀，我笑了，孩子，你终究还是孩子。

“哗”

面具摘下，我的面容露了出来，或许我并不倾城，但我胜在时间的沉淀，或许我并不妖媚，但胜在平稳的心境，嘴角的淡笑，是我不变的痕迹。

我没有注意别人的眼神，只是乖乖的坐在我的位置上，淡笑。

“参见王后。”

“免礼。”我淡淡的说道，没有被人鼓捧的欣喜，也没有被人仰望的骄傲，我只是我，一个被历史都忍不住忽略了的女人，永远十八岁的李思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