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两人相视大笑,一股男子气概的自然豪爽,油然而生。
雷德丝毫不以失败为意,反笑道:“真是痛快,好就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雷德的气度,赢得了虎贲的认同赞赏,道:“是阿!这也是我最痛快的一场。”
雷德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旁边还多了个小翼人?”原来玥翎见到打斗已经结束,便急匆匆地跑到虎贲的身旁,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虎贲向玥翎示意自己没事后,道:“虎贲,她是玥翎。”玥翎怯生地偷瞄了雷德一眼。
在虎贲介绍完后,雷德奇道:“咦!她的翅膀呢?”
虎贲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天翔插话道:“她罹患残翼症,所以翅膀没有长齐。”
“残翼症?”雷德显然不晓得此症而疑惑地重复道,不过看到玥翎难过的表情,也知道那是相当严重的病。
“不要难过喔!”雷德安慰玥翎道。
天翔道:“现在我们可以去你的部落了吗?”
“可以。”但雷德还是叮咛地道:“你们千万不要乱来,不然我和我族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天翔和善地点点头,就随在雷德的身后而去。
凸出的台地,温暖的气候,野花处处,小溪蜿蜒,为数不多的简陋高脚木屋,融入在大自然之中,几个小孩正在山间奔跑嬉戏,彷佛是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一般,但是又有谁知道这表面和乐下的仇恨与辛酸呢?而要不是雷德的带领,任谁也没有在这青水滩中,找到这一块人间净土。
天翔一行人在踏入部落后,就引起众人的侧目,其中包含惊讶与狐疑。要不是有雷德陪在身旁,其他人大概立刻就会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看来我们并不太受欢迎。”但是部落里的一切,虽然简单,却规划的井然有序,让天翔忍不住地好奇问道:“这一切都是你妹妹规划的吗?”
对前者雷德何尝不是如此,要不是有虎贲和玥翎的关系,他可以立刻就要天翔他们离开,对于后者,则是傲然地回答道:“当然,我妹妹可是族里最聪明的人。”
突然,在一间看起类似集会堂的建筑前,一个左右张望的年轻男子,向雷德高喊道:“少族主,你可回来了。”
雷德道:“莫库,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莫库道:“少主,今天是嚜雅什必。”
嚜雅什必是他们族中最重要的祭典之一,换成白话说,就是战祭暨成年礼,而雷德必须以少族主身份主持,并且为他们的成年男女,赋予祖先所留下的责任,象徵传承之意,在整个祭典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什么?”雷德惊道:“我居然忘记这件事,一听到警报,就跑了出去,惨了,等下一定会妹妹念到头疼。”
妹妹的唠叼威力与天翔一行人的目的相较之下,后者显然不是如此地要紧,至少雷德的心里的就是如此盘算,于是立刻急冲冲地跑向库巴,也就是集会所。
莫库摸不清天翔一行人的身份,虽然对天翔还是存有戒心,但是兽人与翼人,在族里口耳相传的纪录中,还是比较可信的一群。再加上成年礼可以开放给外宾观礼,于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天翔一行人就跟着莫库踏入集会所。
“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集会所的门口,天翔等人令所有人诧异不已,虽然族里有外者观礼的规定,但是在这关键危急时刻,又是在这深山群壑之中,天翔等人的动机格外引人遐想。
天翔首先向众人报以一个友善的微笑,然后就带着虎贲等人,退到一旁,此时穿戴整齐的雷德,姗姗来迟,见到天翔,稍微楞了一下,然后点头示意,便踏上主持台。
在与身旁的芙娃嘀咕几句后,芙娃对着下方的族人道:“各位族人,这几位是少族主雷德邀请来观礼的贵宾。”
台下的族人一听到芙娃的说明,心中释然,芙娃则是饶有深意地望着天翔一眼,再对族人道:“嚜雅什必,开始!”
简单的布置,庄严的氛围,首先由雷德开始说了一大段的话,之后利用竹子木头敲打出一段节奏,虽然并不悦耳,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他们天生的节奏感,和曲子里的苍凉。
正当众人沉浸在曲子里的氛围,芙娃突然高声喊道:“邦吉!”
原本坐在台下的六男二女,立刻正襟危坐,抬头挺胸,一个年长的老者,拿着一根碧绿的竹杖,轻点每一个男女的前额与左右肩,口中则是念念有词,想必是你们已经成年的话。
直到老者离去,雷德接续地用通用语道:“亲爱的族人,在长老的祝福后,你们已经成年了,族里的责任需要大家一起来分担,不要忘记我们的族恨家仇,不要忘记我们的山林正在远方哭泣,期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踏回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
此时一旁的芙娃递上一把雕工不算细致,但却有自然风味的漆黑短弓,感觉上相当沉重,而雷德突然脱掉上衣,露出左臂上的山型,高高举起短弓,高喊着:“奔修!”
集会所里的男子见状也跟着脱掉上衣,女子则是挽起袖子,露出右臂的木型,跟着雷德高喊:“奔修,奔修,奔修。”
“达晤族;黑刚石!”在看到男女的臂上的山木后,天翔心中惊道。
维刚却在芙娃拿出短弓时,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惊讶地指着黑色短弓。幸好所有人都处于激昂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维刚的举动,而眼尖的天翔,发现维刚的异状,赶忙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在雷德宣布嚜雅什必结束后,士气高昂的族人鱼贯走出集会所,莫库则接到芙娃的通知,将天翔一行人引入后方的房间里。
“天羽团长,真是久闻其名,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看到你本人。”芙娃首先笑眯眯地说道。
面对芙娃的暗讽,早就被夜撒斯练就铜皮铁骨的天羽,笑道:“我想来拜访逐山林而居的邻居,却一直苦无机会,如今算是得偿所愿。”
芙娃与天翔一开始的言语往来,在场除了虎撤听出弦外之音,其他人都为两人的客套而感到轻松。
雷德见气氛还算是融洽,而且芙娃并没有追究他的过失,于是开口问道:“你到底想来做什么?”
天翔道:“打算与你们做长期的生意,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雷德一听做生意,心情立刻大坏地道:“跟你们做生意,我还不如去找岛机谈。”(注:岛机是达晤语,老虎的意思。)
芙娃道:“哥,先听听团长怎么说。”
天翔突然道:“你们刚刚祭典上所持的弓箭,是黑刚石打造的吗?”
“黑刚石!”芙娃与雷德异口同声地重复道,再茫然地摇摇头。
芙娃心领神会地道:“你所说的生意,与那黑色的石头有关?”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却又可以肯定是如此。
对于芙娃有这么灵敏的反应,天翔似乎不感到意外,从一开始,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可以与过路商旅相安无事,对于芙娃的聪颖就可窥知一二。于是毫不避讳地直言道:“对,我们需要大量的黑刚石,来建设我们的团本部。”
芙娃道:“喔,那就是有求于我们罗!”
面对这样略带威胁的话语,天翔淡淡地道:“也不尽然,你们民生必须用品的来源应该不顺畅吧!”
被掐住软肋的芙娃,突然张口无言,又正想要辩解之际,天翔再道:“你们族人有许多人的身体都带着病痛吧!”
这下芙娃整个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如果说天翔的前一句话只是掐住软肋,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给芙娃致命的一击,芙娃心知肚明,天翔可真是有备而来,如果不是看到他所谓的黑刚石,也应该有另外的交易让自己不得不屈服,虽然如此,但是他的讲话却又不会趾高气扬,咄咄逼人,反而让自己有台阶下,这次真的遇到谈判技巧高明的对手。
无奈地道:“说吧,要怎么交易?”
听到芙娃这样说,雷德急道:“妹,你!”
芙娃立刻打断他的话,道:“哥,并不所有平地人都是坏人,这次交易我相信天翔团长,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对于两人的反应,尤其是芙娃这顶道义的大帽子扣下来,天翔都看在眼里,但是仍然不为所动地道:“让你们族人带我们找到黑刚石矿,协助我们开挖,换取民生必需品及祭司的医疗。”
芙娃爽快地道:“可以,细节部分?”
天翔指着维刚向芙娃道:“黑刚石部分,由维刚他负责;至于医疗及交换的民生品方面,我会请我们的财政组长,来与你接洽,到时你们再详细地谈。我想让他留下应该没有问题。”
芙娃道:“没有问题。”
转向维刚说道:“你就留在此地,寻找黑刚石矿,虎贲与玥翎也留下,陪着维刚。”
从一开始,雷德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直到听到虎贲也要留下,眼中才闪出亮光,想来对于有这位旗鼓相当的对手留下,而感到兴奋吧!
芙娃却对天翔敏锐的观察力和不露痕迹的妥善安排,又多给一份更高的评价,短短的时光,就摸清雷德的心态,与这样人合作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其实早在天翔来清水滩之前,就知道青水滩盗贼一事,而在与罗维城守的会面后,得到了许多关于他们的情报,对于无关库曼城安危的盗贼们,罗维采取宽柔政策,只是注意,并不围剿,而他们也并无越矩的行为,只是强行将商旅拦下,与他们交换东西,如此罢了,要说是盗贼,却也言过其实。
有监于此,再加上罗维的情报,更坚定天翔稍早想要招揽他们的意图,只是在得知他们是达晤族人,而黑刚石的适时出现,才以它引子,如此暗助他们,渡过家园支离破碎的重建时期,而芙娃当然不知道天翔内心的真正想法,等到她知道后,对天翔的态度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数日后,影蝶带来了两个重大的消息,也算是近年来被列为金级以上的佣兵任务。其一,就是圣凯王国布若宰相的二儿子被杀,凶手是位手执利爪的人,据说是位神秘的无名者,告知布若宰相此事,不知用什么方法让他深信不疑,而布若宰相大为震惊,痛彻心扉之际,利用其政治的影响力想要查出凶手,更是透过私人管道,出价三万枚金币至佣兵公会,悬赏凶手,而此事还被传言成报复布若宰相的政治事件,引起圣凯王国朝野一阵譁然。
其二就是冰奇楼兰联邦主席的三儿子白林一行人,在基坦王国遇袭,人员伤亡情形严重,连在洛水城拍卖到的火曜灵石,都被夺走,损失相当惨重,要不是随后的副主席雷欧司及时赶到,白林一行人可能就会全军覆没;而偷袭的一群人,完全认不出是何家派别的人,但由于所有人都消失在基坦王国境内,对此冰奇楼兰联邦已经提出严正抗议,要求基坦王国彻底查明此事,另一方面也出价五万枚金币透过佣兵公会,调查此事。
这在玄南大陆一北一南的事件,虽然是风马牛不相干,但是又有谁知,它们竟是玄南大陆未来动荡不安战乱时代的一个导火线呢!
冰奇楼兰联邦会议室
“林少爷在得手火曜灵石后,利用不同的路线折回,我也率领一批人尾随其后,保持约一个时辰的距离,但还是在基坦王国的落风波遇袭,突然的袭击,令我方总共损失了三十几名好手,依照估计对方也大概折损二十几人,不过最后的火系魔法,火雨流星,令他们相关的线索都付之一炬,所有的尸首也都无法分辨其真正身份。”
一个脸色铁青的老者,神情凝重地听着雷欧司的报告,沉闷的气氛如同南方湿热的天气一般,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嗯!”在几经莫名情绪的宁静后,老者终于缓缓地开口道:“林儿太过大意了。”
雷欧司疑惑地道:“主席?”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联邦的白波主席,道:“身怀火曜灵石这种贵重的灵石,居然不懂得小心防范,让内贼有机可趁。”
雷欧司惊讶地道:“内贼?”
白波道:“要知林儿自从离开洛水城后,不停地更改回程路线,必定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这样与火曜灵石拍卖的消息一连想,无疑是告诉别人,他拥有火曜灵石,再加上内贼的运作,遇袭一事,并不令人意外。”顿了顿续道:“这件事就当是给林儿的一个教训,以免未来他被自己的小聪明误了大事。”
雷欧司道:“主席,这件事我们需要怎么处理?”
白波道:“不用寄望佣兵公会和基坦王国,那只是一种必要性的宣示,对方能够在临时得知路线,设下埋伏,在得手后,毫不迟疑地离去,如此周全的计画,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才让林儿受点轻伤,这也说明对方对我们还有所顾忌,或者是说对我白家,那范围就缩小许多。”
说到这里,白林突然陷入思忖里,白波手指不停地弹着桌面,有节奏地发出叩叩声,在会议室回荡着。
叩声刹然而止,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白林坚定地道:“雷副主席,让管奇的隐兰去调查此事。”
隐兰,这就牵扯就到冰奇楼兰的由来,冰者,兵也,奇者,骑也,楼者,具也,冰奇楼兰的兵要如玄冰的冷静,骑要能出奇制胜,楼要能建设家乡,生产物品,但由于冰奇楼三者太过于阳刚,充满肃杀之气,于是取其联邦特有的花朵,紫罗兰的兰,合成冰奇楼兰四字,一直沿用至今。
这是一般人所熟知的冰奇楼兰,但对于联邦高层,兰字可是隐含着另一个神秘的机构,隐兰,从来没有知道它的范围包含多广,人员有多少,只知道它有个领头人,而只有牵涉到联邦安危,再有主席指派的任务,隐兰才会执行,据说从联邦创立迄今,隐兰尚未有任务失败的纪录。
听到隐兰,雷欧司的身躯抖动了一下,对于这决定,虽然感到有些意外,还是回应道:“是。”
在雷欧司退出后,嗅到一点点不寻常气氛的白波,呆坐在位置上,望着会议室高挂的冰奇楼兰四个大字,喃喃地道:“权位真的如此重要吗?难道冰奇楼兰联邦长期维持的和平,就会因此而消失吗?”
答案没有人知道,高挂于天顶的艳阳,仍日复一日地散发自身的光和热,只是未来的人们还能感受到它的温暖吗?未知的巨轮,到底会滚向何处?和平抑是战争?还是人心的变动?一切留给后世述说吧!
圣凯王国布若宰相府
“竹先生,关于瑟儿被杀一事,你怎么看?”老来得么子的布若宰相,似乎接受这样的事实,并没有激动的神情,但由悲愤而哀伤的语气,仍可感受到他心中的难过。
被布若宰相所称的竹先生,人如其名,高佻而枯瘦的身材,开口道:“此事不似政治报复,反倒是像私怨仇杀。”
“怎么说?”还陷入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情绪里的布若宰相,脑筋还是一片混乱,反射性地问道。
“根据神秘人送来的情报,显示凶手是位使用的利爪武器的人,玄南大陆上使用这样武器的人并不多,而以我们的情报显示,过去杀手组织里,也并没有使用这样武器的人,所以没有一个人会将这么明显的目标,摆在自己的家里头,等我们去查。
再则,二少爷被杀的地点,远在洛海城,假如不是少爷自己前往此地,那有谁可以让他去到该城。由此可知,凶手是与二少爷临时结怨,或者是有某种因素而痛下杀手。”
布若宰相恨恨地道:“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以命还命,天经地义。”
竹先生道:“宰相,何不趁此机会,顺势进行设定的计画。”
竹先生这一点醒,布若宰相不愧在政坛打滚数十年,立刻认清眼前的事实,收起哀伤的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位置觊觎的人太多,再加上皇室各太子的营党结私,种种迹象都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危机感,于是早在前些时候,布若宰相就已经着手准备,如今正如竹先生所言,是个绝佳的机会,道:“竹先生立刻着手联络大王子与七王子一系,我明早会向国王告假,松手部分权力,让潜藏的敌人与朋友,摊在我们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