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除了随时调整呼吸机的频率,陈医生一直没有其他动作。身后的大小股东开始窃窃私语:“老爷子看来不行了。”“要尽快开懂事会议才行。”“是啊,连陈医生都束手无策了。”“通知家人办理后事吧。”
陈道裴按耐住悲伤的心情,转身对他们说:“付董事长还在治疗当中,脑溢血也有过治疗成功的病例,大家还是先回去工作,一切等医院通知。”然后保持着许久的坚定眼神,直到众人不再质疑、直到众人散去。虽然他知道即使这样维持,付诺峰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只是他那最宝贝的孙女付梦洁还没有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作为老友,就是拼了命也要帮他最后一次的。
初春的北国,夜里还有些微凉,北京时间凌晨2点15分,一身单薄的付梦洁终于抵达了道裴医院,她整个人都有些憔悴,披散着长发掩住了半张精致的脸庞,墨镜下遮不住的是布满血丝的双眸。
天知道这个女孩在飞机上的十五个小时是怎样度过的!付梦洁急匆匆的走上医院台阶,单跟鞋快速敲打地面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孤独。她身后跟着刚接机回来的闺蜜陆西。陈医生早已接到电话在门外等候,在看到陈道裴的那一瞬间,付梦洁的泪水再也不想忍,一涌而下的满是焦虑和委屈:“陈伯,爷爷他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好了?陈伯您医术那么单明,爷爷肯定已经没事了对吧?”
陈道裴望着眼前这位从小看到长大的乖巧孩子,再想想里面那位好友,不禁老泪纵横。自己与付诺峰三十几年的交情,如今却无能为力挽救他的生命,一边惭愧的低头抹眼泪,一边牵着付梦洁的手走向VIP病房
另一边,付氏集团的大楼灯火通明,几位公司决策人已经在二十八楼会议室坐了几个小时,想想也是,这群精明的股东是不会因为医生的一句话,而损失自己一丝一毫的利益。
这其中就有新晋的话语权成员凌飞,一个普通的小股东,因为与付氏前股东彭志达的亡妻结婚而一跃拥有了20%的股份。其他几位分别是陆西的爸爸陆家聪占有10%股权,付氏长老级任务唐鹤立、唐鹤鸣两兄弟各有10%的股权,以及依靠权力中饱私囊的小人张挺占10%的股权。对了,还有未到场的彭志达亡妻、也就是凌飞现任妻子单茹,她层继承老彭20%的股权因为再婚分给凌飞一半,如今她还持有10%的股权。
正中间的董事局主席位置空着,那里的主人曾经是付诺峰,这位付氏集团的掌门人,在付氏地产刚建立时便经历了丧子之痛,独自抚养着年幼的孙女。年近半百却没有休息过一天,就这样从始而终工作了十几年的时间,将小地产做成如今鼎鼎大名的上市集团。
董事局的几位老油条想必早已忘记了当初豪云壮志的自己,忘记了付董怎样带领大家不眠不休的一起设计发展蓝图,金钱的诱惑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曾不减,权利的欲望侵蚀着患难与共的友谊。此时此刻,他们心里盘算的只有怎样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凌飞环单四周,几位董事都愁眉紧锁若有所思,他清楚的知道是时候挑明了,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挥手打断了大家的思考:“各位董事心知肚明,老爷子的遗嘱,肯定是将手里30%的股份留给唯一的继承人付梦洁。如果公司的总裁被一个MBA刚毕业,还没有一点管理经验的黄毛丫头接管,那无疑是将各位的钱当赌注,帮助她在赌局中失败、学习、成长,各位有这样的好心吗?”
张挺一直都是视钱财如生命的小人,加之会议之前凌飞曾经威胁过自己,如果不站在他那边,就把自己挪用公司财产的账目交与董事会。所以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恩,那个凌董说的对,公司必须要选出一位有能力的接班人,我们不能拿自己的钱给别人当赌注,赢了还好,输了谁负责呢?”
陆家聪一直在公司保持中立态度,因为人如其名,分析力惊人。就像明白这两位的用意也只需一秒钟:“那两位所指的有能力的接班人是?”
凌飞准备充足的接过话语权:“前段时间我自主起草了一份公司未来一年的发展计划,预计可以带领公司的销售额提升10个百分比。但是无奈有心无力,计划交给付董事长后一直被搁置,也许他年纪渐长有些安于现状,一个上市公司是需要不断创新不断挑战的!我真的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可以为大家共谋利益的机会!”
唐家两兄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被说服,但是都未发言。老谋深算的他们是不会傻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凌飞见状继续说道:“其实我与妻子单茹的股份加起来也有30%了,足够与付家股权抗衡。只是她最近身体不好,为了我那不争气的继子,所以付董病危的这件事我还没有通知她。现在给各位摊牌只是想知道同盟和站队的意义,话不多说各位考虑清楚。”说完拂袖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张挺屁颠颠的跟在凌飞身后溜出去了。
留下了3位面面相觑。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计算器,更何况这也不是很复杂的数学题。以目前凌飞的支持率,40%的股份没有问题了,剩下的这三位中有一位站过去就改变了大局,就看站哪边更有好处了。
二环外单明杰的住处,单茹正在煲汤,自从去年和凌飞结婚后,就没有跟儿子一起吃过饭了。一陈脚步声停止,门锁转动的声音,单茹紧张的看着玄关处。果然,单明杰一看到母亲,转身就要离去。单茹上前拉住儿子的手,任凭他用力的推搡了自己,就不放开。
“明杰儿,多久了咱俩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就陪妈妈一次好吗?”
单明杰背对着单茹,消瘦的脊背开始微微微颤。“你走啊你跟那个杀父仇人结婚了,我不能像你一样也对不起我爸!”
单茹被说到了痛处,无力的瘫坐在地板上,手依然抓紧儿子的手不放开。
“明杰儿,警察说你爸的车祸是意外,你说你爸临死前在电话里说凌飞是凶手,妈从没有相信过,因为我以为你是不想妈这么快就再婚而撒的谎。我也是最近看了凌飞的邮件,里面有肇事者家属去年发来的银行卡号,妈妈这才恍然大悟啊,他和你爸爸十几年的交情,怎么下得去手呢?妈妈也很后悔啊!”
单明杰激动的抓住单茹的手:“妈,那封邮件还在吗?那个可以作为证据的!”
单茹一脸懊悔的说:“我当晚质问他,他只是说我看错了,就把邮件删除了。”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但是能怎么办呢,他分走了你爸留给我的一半股份,现在是付氏第二大股东了。妈真的后悔当初怕你年纪小不成熟,没有及时把股份都转给你啊。明杰儿你原谅妈妈吧。妈妈老了,不知道哪天也跟你爸去了,妈不想最后都不能跟你解开心结啊!”
单明杰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单茹的白发上,缓缓的蹲下半身:“妈,您能看清他的为人就好,不要再被他欺骗了。我已经长大了,给爸报仇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单茹担心的望着儿子:“明杰儿你不要做傻事,妈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妈您放心,您儿子是君子不是小人,您从小就说我像我爸,一样的正直。凌飞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力和钱,我会好好计划,让他身败名裂比亲手杀了他更让人解气!”说完笑着把母亲扶了起来:“好久没有吃妈做的饭了,我都饿了。”
单茹和儿子享受着久违的天伦。
付梦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毕业应该早些回国”,“应该让爷爷见最后一面的”,“应该陪着爷爷就不会出事了”,即便再多自责再多眼泪,也没有换回爷爷的生命。陈医生给付诺峰盖上白布的那一瞬间,晕倒在了陆西身上。陈医生和护士赶紧对她进行了救治。
没出一点意外,付诺峰去世的消息未经一刻延迟送达付氏。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只怪老爷子生前秉性刚正严厉,让不少小人怀恨在心。
律师也第一时间通知了付梦洁和各位董事,准备宣读遗嘱。其实读与不读就是走个形式,谁不知道付诺峰只有一个孙女?所以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遗嘱。
待付氏唯一继承人付梦洁、以及董事会六位成员,一齐到场后,律师开始宣读:“遗嘱内容如下:本人付诺峰名下所有房产和存款,均由直系子孙付梦洁继承,此项生效期在本人去世当日。另,本人名下控股付氏集团30%股权,由付梦洁一人继承,生效期在其婚礼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