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道:“宣先生设此计有关镖局这一节,乃是陷害叶夫人为了获得赔偿金而请镖局送的七巧莲花灯,换了一般的小镖局或许赔付不起几十万两白银,但飞鹤镖局开设镖局至今已经数十年,又已发展成为江浙两省最大的一间镖局,一年至少也要走个十趟二十趟的镖,按一趟赚二千两银子算,一年也是几万两。这数十年算下来,赔叶府这盏七巧莲花灯应该是够了。而叶府又是扬州数一数二人家,就算货仓失火亏了一百万两银子,仍可称得上家大势大,要请镖局,自要请飞鹤镖局这等有名气,有经验的大镖局才行,所以两下相凑,恰恰都正好合对宣先生计策,这也可算宣先生设此计的一点儿幸运之处了。”
宣习瑞道:“虽则如此,终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最后还有浪荡八帅,还有一个韩山会识破我这计策。”
韩山微微一笑,接着道:“劫宝之后,宣先生先扮成浣心师太在于家集附近出现,这一点还是刚才听了孙师爷所讲在下才想得到的。跟着宣先生回到扬州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那便是找人开始调查这桩劫案,好按宣先生所设步骤使得叶夫人最后成为这桩劫案的幕后主谋。这调查之人,又自属孙师爷最为合适。非但是因为他代表官府出面查证天经地义,而且以他铁口神断的声誉名望,若他说叶夫人乃是幕后主谋,定会使别人更为信服。不过当时在下并不敢确定孙师爷对于宣先生设这一计是否看出了些什么,或者他本身就和宣先生有所瓜葛,所以便委派舍弟去监视孙师爷直至今日来此。这中间就碰巧看到了那个深夜前去造访孙师爷的陌生人,也就是宣先生所扮的吕金鹏,并且发现了孙师爷书房中暗藏密室之秘密。”
孙泰年想不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竟一直被人暗中监视着,虽遭韩山揭露了自己家藏巨金之秘,恼恨之中却也钦佩韩山虑心如此,怪不得能查清这深藏难见的诡秘一切了。
韩山道:“由孙师爷来指认叶夫人乃幕后真凶最为合适,不过由谁出面来请孙师爷查案却是一个问题。宣先生自己以及家人是万万不能的,凭你两家的关系,这样做于理不合,而且也有可能会使别人怀疑到宣先生身上而自露马脚。”
虽然韩山并未提起出面报案之人,厅中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全都射到了叶浩武身上。
韩山微笑道:“不错,这报案请孙师爷来打探的正是叶二爷。不过请诸位放心,叶二爷和宣先生为此劫案决无任何关系,由头到尾他都对宣先生所设之阴谋毫不知情。他报案的最大理由乃是过于关心七巧莲花灯之故。在下兄弟曾查过叶二爷得到七巧莲花灯被劫的消息来源,很奇怪,当时除了叶二爷府宅附近一带外,整个扬州城还并未流传开此事。为什么会这样呢?经查之后,在下兄弟发现,原来传播消息的是一个叶二爷家附近的人都不认识的陌生人散布出去的,而且此人还能叫出叶二爷所住那条街一些居民的名字,这不和那里的人无一认识他相悖吗?这个人又为什么单单在此传播这个消息呢?不用问,此人自然就是宣先生所扮,目的就是为了让叶二爷得到七巧莲花灯被劫的消息。因为叶二爷也了解一些有关叶夫人的内幕,比方说叶夫人曾学过武艺等,而且又太想得到七巧莲花灯这件传家至宝了,所以宣先生肯定叶二爷必会报官求之查访此事的,叶二爷也果然这样做了。”
宣习瑞叹道:“连这也被韩少侠查到了,韩少侠这一份聪明才智,宣某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才能表达出我的佩服之情了。”
叶浩武人虽平常,听了韩山的话后却还能够想明白自己竟成了宣习瑞手中的一颗棋子,一时之间感到被耍了一般,不由又羞又气。
韩山道:“有了报案之人,官府会出面调查这桩劫案不假,但孙师爷未必会完全顺着宣先生所设好的路去走,所以宣先生便扮成了叶夫人的仇人之子吕金鹏,想从侧面去引导孙师爷正按你所设一步一步查到叶夫人身上来。这样做是了为防止意外,而且最后就算事败,也有可能将一切罪责推到这个早已不知踪影的吕金鹏身上,可谓一举二得。至于那间密室,一定和在下兄弟一样,宣先生在找孙师爷地无意中发现的。有这个把柄抓在手中,宣先生阴谋成功的希望自更大了许多。孙师爷就算发现了什么破绽,只怕也不敢违背宣先生之意,而要配合着将此阴谋进行到底!”
不管孙泰年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他却实实想不到那深夜造访他之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古道热肠的宣习瑞!对比韩山,孙泰年视其光明磊落之态,再想一想自己所为,不由一阵惭愧。
韩山道:“在孙师爷的调查过程中,宣先生又扮成浣心师太让那卖豆腐的施老头和叶府的丫环厨娘看见,好使浣心师太乃是劫宝之人这件事更进一步。这一点和宣先生在于家集附近以浣心师太的身份出现一样,乃是在下于刚才孙师爷一一召见这些见过浣心师太的证人进来问话后才想到的。而当初在想通这桩劫案的前后关节时,在下同时敢肯定的一点是,那个深夜由叶二爷府中跃出,被候总捕头一路追踪逃到叶府外不见的黑衣蒙面人其实也是宣先生所扮,目的就是为了使官府中人怀疑到浣心师太身上,所以不早不迟候总捕头才会正好撞上此事。而且正如宣先生所预料到的,孙师爷果然认定了此人便是浣心师太。另外这竟然也给叶夫人和叶总管造成了一种假象,使他们误以会这是叶二爷雇请而来劫去七巧莲花灯的凶徒,使得宣先生这一举措更增功效,这可算又一种巧合了。”
宣习瑞道:“可是韩少侠毕竟想到了。”
韩山道:“这个计划一步一步按宣先生所设一直走到今晚,若非在下兄弟侥幸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怕宣先生已然大功告成,叶夫人为你所算计成了这桩劫案的幕后主使而锒铛入狱,而你则可坐享成果了。在下想通这一切后,还有两点没有弄清:一,心胸贤厚、口碑极好的宣先生怎么会设这种毒计?二,劫宝之人手上功夫了得,而宣先生却号称神腿扳山,这岂非也不相符?基于这两点,在下又着舍弟到宣先生的老家查了一番。宣先生既是为案之人,那么你肯定隐瞒了一些情况不为扬州之人所知,就像牛总镖头说你暗藏真功未显一样。要想弄清这些,自然要推到宣先生来扬州之前去查才合乎情理。”
宣习瑞想到了什么,向韩山道:“你一开始说你们到那吕金鹏的家乡进行调查,实则指的是宣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