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律为道:“牛总镖头多虑了,律为所言并非指此。”他又望向叶浩武,向前走动两步道:“敝府请人所制的这盏七巧莲花灯除了和真的样式一模一样外,制此赝品那匠人还在灯上留了一处独特的标记。一来区分于真的宝物,二来也算是那匠人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个名号。这名匠人姓董,他仿制完成后,在灯上其中一瓣莲花的内部刻了一个小小的董字。除非将此花瓣拆卸下来,否则这个字被其它花瓣所挡是看不到的。不知二老爷那盏灯上有没有这个董字?”
叶浩武迟疑着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叶律为道:“不如请二老爷写一道手谕,律为派人去将此灯取来,咱们打开看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叶浩武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叶律为即令人送上文房四宝。叶浩武稍一犹豫,按叶律为所言写一张便笺。叶律为又派了两名家丁执此笺去叶浩武家取那七巧莲花灯的赝品来。
家丁受命去了之后,叶律为又道:“若二老爷那盏灯上并无这个董字,自代表律为冤枉了二老爷,不论二老爷如何处罚,律为均无二话。若二老爷那盏灯上确有此字的话,这就未免太过于巧合了,诸位认为呢?”
叶浩武和宣习瑞等对望了一眼,孙泰年笑道:“还是等贵府中人取来灯后再说吧。”
叶律为道:“是。”退至一旁站定。
不多时,那两名家丁便由叶浩武家中回来,其中一人端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过去将之交给叶律为。
叶律为端盒又走到叶浩武身边的茶几前,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了那盏仿制的七巧莲花灯放于几上,并将盒子搁在一旁。
厅中人除了叶家人及牛代棠外,其余都是初次目睹叶府这件传家之宝的模样,众人不由全都把目光放在了这件假七巧莲花灯上。
叶律为道:“这些花瓣只是套于灯上并未安死,就是取下还可重新安上,并不会有损此宝。”说完,动手拆卸起来。
众人看叶律为将灯上花瓣一片一片拆下,待拆到第四片时,叶律为看过之后稍停一会儿,将那片花瓣送至叶浩武面前,道:“二老爷请看。”
叶浩武望了一眼,脸色随即为之一变。
叶浩武又将此瓣让吴知府等一一过目。其实就算不看,众人也都猜到了结果。正如大伙儿所想那片花瓣的瓣心那面果然刻着一个小小的董字。
叶律为又将花瓣一一安于灯上,退后数步道:“这又代表什么呢?二老爷,你能否解释一下,若这盏灯不是敝府丢失那盏,为何这处连二老爷也不晓得的标识,律为却如此清楚呢?”
叶浩武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下跳起道:“不是我!我没有抢那七巧莲花灯,这盏灯真的是我找人另做的,还有那个什么黑衣人,我也从没有见过。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吴大人,孙师爷,候总捕头,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劫去七巧莲花灯的人不是我。”
叶律为轻轻截断道:“二老爷不必激动。律为决不敢私自认定二老爷就是幕后主使之人。敝府今晚邀孙师爷等前来,就是想就这中间的巧合之处请孙师爷判断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之所以连二老爷也一同请来,是因为家主和律为不愿在背后妄自猜测,想和二老爷当面把事情说个清楚。现在律为话已讲完。孙师爷素来审事极准,铁口神断之名决不虚传,正好吴大人也在此间,咱们不妨请他们做主评判一下。大人,孙师爷,听了律为所讲,你们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就请直言相告。”说完,又退至叶夫人身侧站定。
孙泰年看向吴知府,请示道:“大人。”
吴知府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叶总管这般说了,你就说一下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吧。”
孙泰年道:“是。”站起向四方拱了拱手,道:“首先学生对于叶夫人、叶总管还有我家大人的信任之情深表感激。叶总管的心意,在下十分明白。请诸位放心,不论从公从私,学生都一定会秉公执法,细审此案,决不辜负大家对学生的期望。”
叶浩武却放心不下,颤声向孙泰年道:“孙师爷。”
孙泰年迎着叶浩武的目光一笑,随即止了笑容,一边缓缓踱向厅心,一边道:“叶总管所讲的这几点,像叶二爷对叶夫人持有七巧莲花灯不满,有黑衣人深夜从叶二爷府中跃墙而出,叶二爷也有一盏假的七巧莲花灯,确实可以把叶二爷同这桩劫案联系起来。但是就因为这几点来推断叶二爷就是此劫案的幕后主使之人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请恕学生无法对此认同。叶二爷对叶总管所讲的几处疑点所做出的解释,也并非全然不合情理、不足为信。至于这盏假七巧莲花灯灯瓣上的董字,据学生看来,一定是当初为贵府仿制那盏赝品七巧莲花灯的匠人和为叶二爷所造此盏的乃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有此巧合。”
只此一段话,厅中人已再明白不过了:孙泰年并不赞同叶律为的看法。叶律为问道:“孙师爷的意思是,律为的猜测全是错的?”
孙泰年并未否认,道:“单就叶总管所提供的东西,在下认为它们还不能构成叶二爷就是这桩劫案幕后主使的直接证据。如果再深入调查一下,也许可以根据这些查到新的线索,但是在学生看来,这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事了。”
叶律为有些不明白,道:“为什么?”
孙泰年道:“因为在下肯定,这桩劫案的幕后主使另有他人,而决非叶二爷!”
对于孙泰年这般直接便将自己所做出的推测推翻,叶律为和叶夫人都没有太大的惊异之情。叶律为望着孙泰年道:“看样子孙师爷对于这桩劫案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
孙泰年笑了一笑,道:“自从牛总镖头一行护镖失手回到扬州之后,叶二爷得到消息便去了衙门,希望官府能调查一下这桩劫案。叶二爷,你不妨讲一下你报案的理由。”
叶浩武望了叶夫人一眼,迟疑了一下方道:“那时我并不知道嫂嫂的姐姐派人送信借宝救人,只是觉得嫂嫂突然要将七巧莲花灯送去兰州有些奇怪,路上又正好发生了这等变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就是因为这些才去报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