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飞鹤镖局,韩山却意外地发现只李树生一人在此。这几日和叶如诗比剑,每次归来总要见到李树生和杜爱国两人,就是再往前推和叶如诗比剑之前,杜爱国若上街也必带着李树生同去,决无剩下李树生独处之理。现下杜爱国不见踪影,韩山料想必是有了什么发现,杜爱国才会留下李树生独自出门了。
问李树生杜爱国去了何处时,李树生摇头说不知道,只说下午朱攀登回来一趟,两人说了几句便一同出去了。
韩山听了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先简单洗拭了一番,又和李树生到前面厅堂吃了晚饭,然后便回屋安坐等候朱杜二人归来。
过不多时,便听外面脚步声响,直接来到了屋口处,跟着便有人推门进屋,正是朱攀登和杜爱国。
在椅上坐下后,韩山正欲开口时,杜爱国却先问道:“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
韩山微微一笑,道:“在街上随便转转,怎么了?”
杜爱国半信半疑地道:“一连在街上转了这么多天,扬州城只怕要转了两三遍了吧?”
韩山又是一笑,换话题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朱攀登道:“吃过了。”
韩山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朱攀登点了点头,道:“今日午饭之后,正是人们午休之时,有一顶轿子将陈夫人接走了。这种二人抬的轿子很平常,正是人们出门所雇的那一种。这几日我日日守在那里,除了买菜打水、洗衣扫除外,并不见陈家人出门一步。那抬轿子的两名轿夫也是今日初次出现,上午时便守在陈家门外不远,仿佛陈夫人早已雇好或约定好一般,午饭后陈夫人的长子出门唤那轿夫过去,然后陈夫人便出来坐上轿子走了。”
韩山道:“这是自你开始监视陈夫人起,她初次真正出门了?”
朱攀登:“不错。”
韩山道:“轿子去了哪里?”
朱攀登道:“我跟轿子一路前行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个十分僻静的小巷中。这个小巷一共住了三户人家,看样子都是家景殷富之辈。那顶小轿直接来到中间第二户门前停下,一名轿夫敲了几下门,待门开后二人便抬了轿子进了这户院中。我即由旁处跃上墙头,跟着又纵至堂屋屋顶俯身观看,见那轿子一直来到第二重院中停下,陈夫人方由轿车中走了出来。东厢房廊下站了一人,约近四旬年纪,脸上白净无须,长得倒也英姿勃勃。只见此人笑意盈盈地过来和陈夫人相拥相挽一同进屋去了。那两名轿夫自去了别处。这户人家家景虽富,但除了应门人以及和陈夫人共同入屋那白面无须之人,我并未见到第三个人出现。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又由那人陪陈夫人一同出了屋来,那两名轿夫跟着现身,待陈夫人上轿后,二人抬着轿子出门又顺原路回了陈家。”
杜爱国望着韩山道:“这代表了什么?”
韩山反问道:“你说呢?”
杜爱国道:“自代表陈夫人与那白净无须之人之间有奸情!”
韩山缓缓点头道:“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又向朱攀登道:“可探出那白面无须之人的身份了吗?”
朱攀登道:“我尾随轿子又回到陈家,见陈夫人下轿回了家,那两名轿夫抬轿自去,先回来唤了爱国接我之职继续监视陈夫人,我则返回那白面无须之人的府宅附近,寻酒肆将那人的身份打听清楚。”
这时李树生听了朱攀登的话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两个一起走了,就把我一人留在这里,你们也真够狠心。”
“我惊呆了!”朱攀登睁大眼向李树生道,“临走时我不是交代你好好在此等候,我们要去办正事么?”
李树生似记起了这一点,虽仍面有不满之色,却闭口不言了。
韩山微笑道:“在监视追踪的同时丝毫不忘分析事态,以弄清孰缓孰急,该当先何后何,然后依此调动人手斟酌行事安排得当措置自如,噫!攀登的领导才能越来越好了!”
朱攀登瞪眼道:“你天天悠闲悠哉转街玩乐,我每日累死累活侦查打探,现在有了消息,你倒还有心思调笑闹耍,你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领导人,坐享其成的老爷子!”
杜爱国道:“江湖中凡听过浪荡八帅名头的,十有七八都知二加一是咱们的代表人物,现在他口上说得虽轻巧,但若真有一日这代表人物换成了攀登或其他人,想来二加一也必定会空虚落寞,无所寄托了。”
韩山笑了一笑,话入正题道:“那白面无须者到底是什么人?”
朱攀登道:“还记得初到扬州时我们打探此间的帮会门派对你所讲的扬州第一大势力西城虎彪么?”
韩山道:“此人是虎彪势力中人么?”
朱攀登道:“他正是虎彪势力那十猛兽中排行第二的飞豹。”
韩山道:“有关这飞豹有没有更详细的情况?”
朱攀登道:“打听时只探得此人叫做潘济光,虽是一名无癞混混,倒也有些文采,喜好的便是眠花宿柳,沾风惹草。不过凡他看中女子,不论他使什么手段,总要那女子自发甘心地随他,倒未听说他使**污良家妇女什么的。”
韩山道:“陈宜先身丧不到一月,陈妻姚氏便奈不住寂寞。从攀登所讲看来,陈妻和那飞豹潘济光勾搭成奸决非陈宜先死后之事。由此也可推断若陈宜先真的泄露了牛总镖头所设的移花接木之计的话,必然是他出发前夜无意中说与妻子知道,陈妻可能又告诉了姘头潘济光。然后两人便密谋策划了这一桩劫案。咱们可以来设想一下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朱攀登便设想道:“首先他们可以得到一件无价之宝。”
杜爱国跟着道:“若陈宜先死了,陈妻和潘济光便可做长久夫妻。说不定陈妻早就嫌陈宜先碍事了。”
“设想得很好。”韩山道,“不过想来这潘济光定无劫镖的本事。一个扬州城的小混混,会打得名震江浙的飞鹤镖局总镖头及四大镖师落花流水?我不大相信。那他会怎么办?”
朱攀登道:“自然找有能力劫镖之人。”
韩山点头认同了朱攀登的话,道:“有句老话说得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比不上一群人的力量。潘济光毕竟是虎彪势力中的一员,在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十有八,九他会先想到他的老大胡彪。若说这胡彪深藏不露是个高人还能更令人信服一些。”
杜爱国道:“若有其他人参与的话,那件七巧莲花灯便不能为陈妻和潘济光独得了。”
韩山道:“能够分一杯羹也比什么都得不到强。总之只要是事情因陈宜先而泄密,那这潘济光就决脱不了关系!至于他有没有找胡彪帮忙,那就需要我们做一番调查才能下结论了。”
杜爱国道:“故事讲到这个地步,接下来该如何?”
韩山道:“明日咱们兵分三路,攀登继续打探这飞豹潘光,务求获得他们的更为详细的情况。爱国则开始追查监视虎彪势力的老大胡彪,看能否有所发现。我在看好老晕鸡的同时,再去打听一下虎彪势力,尽可能地获得更多对咱们有用的东西。咱们都不要使对方发现咱们的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若实在查不出什么来,再另想他法。”
朱攀登道:“陈宜先的老婆不用再监视了吗?”
韩山道:“若她真是泄露了飞鹤镖局所保的乃是七巧莲花灯及牛总镖头所设的那移花接木之计中的一环,那么潘济光便是最适合做紧接着她的下一环之人,相信再无第二个这么合适的人选了。那么我们由陈宜先开始,一环一环地查下去,有了潘济光这一环,陈妻这一环便可暂时放过一边。”
杜爱国忽想到了韩山所交代的事情,向韩山道:“前几日你让我打探浣心师太的来路,这几天我已打探过了。”
韩山道:“怎样?”
“奇怪得很。”杜爱国道,“这尼姑当初在蒲云庵出家时仿佛是从地下冒出的一般,我打听数日,连一丝一毫的东西也未打听到,可以说无一人对浣心师太的身世有所了解。”
韩山并不觉得太过惊奇,道:“这并不奇怪。本身浣心师太在蒲云庵出家已是二十年前的事,若她是一个外地来此的人,又未对旁人说起过有关她的情况,那自无人知道她的身世了。”
朱攀登道:“这浣心师太可有什么问题么?”
韩山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念及她和叶府二小姐的师徒关系,想了解一些东西罢了。”
休息一夜,次日早上膳毕韩山等便按昨晚所商议的分头行事去了。韩山惦记着他和叶如诗的比武之约,先找了一家生意清淡的酒店花二钱银子雇了一名打杂的小厮,让他去蒲云庵找叶如诗传话,说自己有事在身,这几日可能都无法去赴约比剑。交代完后他便和李树生来到扬州西城。
虎彪势力既绰号西城虎彪,自表明其势力主要分布在西城一带。飞鹤镖局也在扬州城西,韩山带李树生多入酒店茶馆观探打听,在这一带游转一日,也无甚大的收获。所探得有关虎彪势力的情况和初至扬州时朱攀登和杜爱国所听到的大致相同。黄昏时分回到飞鹤镖局,虽杜爱国还未回来,朱攀登却已在屋中相候了。
“可查出些什么吗?”韩山一边往椅子上坐一边问道。
朱攀登道:“十猛兽在虎彪势力中是仅次于胡彪的人物。他们十人中大多都有家室,只有三人除外,飞豹潘济光便是这没有家室的三人之一。昨日潘济光和陈妻幽会的那所房子正是潘济光之宅。由于潘济光无父无母亦无妻室,所以他府中只养了几名看守门庭、打扫整理的仆役,这些仆役也算是虎彪势力中人,对潘济光甚是忠心。”
韩山道:“还有呢?”
朱攀登道:“我又去陈家附近打听过了。虽然我只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想弄清是否还有人对陈妻和潘济光的奸情有所察觉,不过并无人表露出对陈妻有所怀疑的意思。这自表示陈妻虽然不洁却并未让邻里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