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奶奶说:“吃饱了就走掉好了,坐在这里碍眼。来,姚娜,坐这边。”

我很尴尬地看着Linda,我没有敌意,她却一直把我当做假想敌。我知道我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她朝我白了一眼像是示威就气鼓鼓地走开了,立军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安静地自顾自吃着早饭,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奶奶说,每年新年的晚上,立军都会去参加舞会,今年也是一样,并且让他带着我一起去。

“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别怕,有我。”立军说。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立军催我换好衣服就可以出发了。我拿起信封包,假装是名媛淑女的样子对着他笑。他把手臂弯过来横架在我胸前,意思要我挽着他。我当然盛情难却。

可是我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在楼上房间的Linda看到。以往每一年都是她和立军一起去的。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像是天生的般配,没有瑕疵,任何人看到都会羡慕。然而这个女主角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成了我。

走进舞会,这里是豪门的世界。女人们穿着低胸礼服,浓妆艳抹,男人们西装领结,风度翩翩。他们以西方的礼节来迎接东方的盛典。虽然很可笑,但是我现在能做的就像入乡随俗一样。

张立军走到我面上,对着我弯下腰,伸出手:“小姐,能否赏脸跳支舞”

我皱着眉一边摇头一边对他说:“我真的不会。”

他自己拿过我的手,把我的手搭在他肩上,他的手搂在我的腰间。他说,闭上眼睛,跟着他,不要怕。

我试着放松下来,沉醉在音乐里,感受着聚光灯打下来的微弱温度,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他说姚娜,我被你踩了好几脚了。

我的幻想突然被打断:“对不起啦,我说了我真的不会。”

我知道他看着我脸上挤在一起的肉一定会笑。他笑着看着我,手突然离开原本的位置拍了一下我的头。

这时候我和立军都不知道,在舞会的角落里,在灯光打不到的盲区里,有个姑娘却红了眼睛。她的手紧紧捏皱了裙摆,心里就像是泛着酸酸的泡沫在不停翻腾。她说立军你最终还是离开我了。

散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了,立军把我送回家后又去和朋友喝酒。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Linda早就在房间等候我。

“这张卡我给你,无论你怎么刷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把立军还给我。”

“Linda,我想你弄错了,我只是答应帮他演戏。”

“可是姚娜,立军已经喜欢上你了。”

“不可能的Linda,等到一个月后,我会自动离开。我从没想过要你的什么。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那天晚上我看到骄傲的Linda流下了眼泪,她问我,究竟是谁。我说我是便利贴,想了想觉得这个答案太敷衍,又补充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像她这样受万人瞩目,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上报纸头条。人们想起我的时候都会附带一张便利贴写上要拜托我的事情。

我无奈地告诉Linda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这样的临时演员生气。Linda放下了对我的戒备,像多年的姐妹一样和我聊了很久。

张立军满身酒味地推开我的房门,突然抱起坐在床上和Linda聊天的我,然后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晚安。就当着Linda的面。而还不出十号分钟前,我刚向Linda解释了立军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Linda留下一个耳光给我后,说我虚伪。火辣辣地掌印在脸上生疼。张立军这个浑浑噩噩的人还陶醉在自我的世界里。

我没想过都会来得这么突然。然后窗外放起了烟花。是人们在为上海这座繁华都市迎接着新年。一下子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凌乱。我才明白如果可以一辈子做一个孤单的小角色也没什么不好,面对一大堆便利贴我可以有条不紊地充实每天。而现在成了故事的主角,什么也做不了,还被打了耳光。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该向谁去讲,一切的一切全都来源于张立军。这个骄傲自大但是有时候又很温柔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回到我原本的生活。并且我想离开上海。虽然我不知道哪里还能收留我。上海很少下雪。所以每当雪花飘落到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像是过节一样。而今年的新年,确实是在现在落下了雪花。就在我看着窗外想要逃避的时候。大雪让新年变得更像样子。大雪也让冬天变得更像样子。大雪让一切变得干净而美好。

就连贫穷,也变得不那么触目。但这只是洁白的表象,路边依然会有衣着褴褛的乞丐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在外滩,在静安,在徐家汇的地铁里躲着,在这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们诅咒每一个下雪的冬天。后来他们不再被允许走进地铁站,于是他们开始满大街寻找着空调的散热片,他们靠在那些温暖的贴片上,望着橱窗里价值百万的手表,或者一枚小小的钻戒。

天又亮了。

我打了电话给妈妈,说我想回家了。

“过年就是应该回来的。我在家里等你。”

嗯,我是感觉累了。其实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不应该被打乱,就像我28年来从未想过会去伤害别人。又怎么会想到一个比自己条件不知道优秀多少倍的人会对有嫉妒。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笑。

就让这些富豪们去玩他们的感情游戏好了,从一开始我就是张立军的一步棋。就算是临时演员导演也就必要负责他们的安全,而我一个人完全就像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他反而成了最捧场从始至终的观众。

我对Linda说了对不起。然后整理好行张就走向车站。就是一开始拖进他们家的拉杆箱,现在又重新把它拖出来,带到该属于它的地方。

Linda说她已经买好回国外的机票。本来已经到了该上飞机的时间。却因为大雪航班延迟了2个小时。她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里和张立军的照片,奶奶说当初见到Linda的时候和现在的我一样可爱,奶奶说时间是灰尘。

张立军酒醒来起床后就看到Linda脚边放着的拉杆箱。

“你要回国外了吗”

“嗯,感觉自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要不要送送你。”

“呵呵,我觉得有些人应该更需要你去送。”

张立军和奶奶好像同时觉察到了什么,他穿起外套就去开车。

Linda说,在你忘记我爱你的时候。这是太多的时候,像是祖先的基因已经决定我们只去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在我无望地爱你时,你也在无望地爱着他人,咬成一尾永不知足的贪吃蛇。在爱情这场不平等的战役里,我和你至少是抱有相同希望的革命人。这一刻我们是最亲近的同学。在你忘记我爱你的时候。

这时候我们各不相干,我拍下一片云朵想要送给你做生日礼物,你在我不得知的角落吹起了蜡烛。你赴你的琼林宴,我煮我的阳春面。我为此感到万分难过,不是因为你我互补拖欠,而是因为我心中这般想念你,但生活却可以完全没有你。在你忘记我爱你的时候。理智总在劝我不要爱,可是爱已经让我先失去理智。

我百无一用,不能左右你的世界,甚至不能左右我的世界没有你。爱是不可再生资源,我唯一做的就是等,等到它消耗完的那一天。那一天将是我最失败的节日,心智从此自由独立,爱情与你同时消失。

留下奶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间一幢房子的三个人都离开了。奶奶后悔地对自己说如果立军可以找回其中一个女孩,无论是谁,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反对。

张立军开着车游走在车水马龙里。上海的车站太多,他绝望地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手足无措。

有时候命运就是会像这样地反复摧残人。在张立军往回开的街道上,我刚刚向前走着。也就是说我们在不同的时间里,却在同一个地点里背道而驰。

第二年新年的时候。

同样的舞会,同样的张立军,少了Linda,少了她。

舞池中央戴着面具的少女变成全场的焦点,娴熟的舞步,自信的笑容,唯一遗憾的是认不出她的眼神。

张立军同样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弯下腰,张开手,说小姐,能否赏脸跳支舞

她摇摇头,说:“我真的不会跳。”

张立军想着面具下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尽管重逢在场面在自己脑海里上演过很多次。一旦等到真正来临的时候又会让人措手不及。

张立军走到吧台旁,要了一支笔,从口袋拿出了便利贴。他写上谢谢你回来。

贴在她额头上。

终于还是分手了几年的恋情说起来都觉得好可惜,相处了几年了一直都习惯了对方的一举一动现在既然说分手就分手是不是都觉得和奇妙。

恋爱就是如此合的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呵呵早上还达令达令的叫晚上就和其他女人一起搂搂抱抱了,这就是大家所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