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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玉经琢磨终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1

天赐一行人相偕返回岳州城。进入北门,沿北大街走出不远,就是张清泉与天赐投宿的客栈,大家在此分手。

钟云翱笑道:“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回去要好好睡一觉。张老哥,今晚上我请你喝酒,你来不来?”

在武林盟中张清泉独对钟云翱有几分好感。闻言笑道:“人人都道我张清泉嗜酒如命,可我从未因饮酒误过事。没别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喝,什么时候不该喝。如今强敌环伺,切不可掉以轻心。这是我闯荡江湖大半辈子的经验,老弟以为然否?”他不愿与武林盟打交道,三言两语,推托掉了。

司马玉雁却有几分难舍之意。向天赐甜甜一笑,说道:“张大侠不肯赏光,李世兄可不能再推辞。我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呦!”天赐笑道:“钟长老盛情可感,世妹雌威难犯,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推辞。”

司马玉雁俏脸一红,白了天赐一眼,说道:“贫嘴贫舌,看谁以后还理你!”一付轻嗔薄怒的女儿态,煞是动人。天赐将称谓由小姐改为世妹,显然亲近了许多,她心中正自欣喜。故意做作,不过是女儿家的矜持而已。待到她纤腰一扭,飘飘然转身而去,天赐注目伊人背影,神情惶惑。司马玉雁的态度与结伴同来岳州时的疾言厉色相比,变化实在太大,不能不令他惴惴难安。

这一幕落在钟云翱诸葛桢眼中,便以为好事将偕。钟云翱一捅诸葛桢,挤挤眼睛,那意思是:“臭皮匠,真有你的。”诸葛桢向自己挑起大拇指,神情得意,那意思是:“山人一向算无遗策,还会有错?”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并肩而去。

天赐三人步入客栈。东方映雪道:“李大哥,那个什么司马小姐,我不喜欢她。”天赐只是笑而不语。张清泉却道:“你不喜欢,臭小子可喜欢得很呢!那姓司马的小丫头刁蛮泼辣,不通情理,臭小子吃足了苦头,却只知逆来顺受。人家要骂他十八代祖宗,他就把十八代祖宗的名号全报出来。人家要揍他左脸,他绝不会送上右脸。真是丢尽了我们醉仙一门的脸面。最可气的是司马丫头有一次遇险,臭小子拼死救她,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你说他是不是鬼迷心窍?”

天赐苦笑道:“师兄,您就别拿小弟寻开心了。诚如师兄所说,那不成了天下第一大贱骨头。小弟再不争气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你信口开河不要紧,让小雪怎么想?开玩笑归开玩笑,你不该把司马小姐也牵扯进来。”

张清泉小眼睛一瞪,就想反唇相讥。却瞥见东方映雪神色有些不快,忙改口道:“就算师兄说错了。司马小丫头虽然娇纵成性,其实心地也不坏,对臭小子也不错,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天赐暗道不妙,心想:“我怎么有这样一个糊涂师兄,胡言乱言,信口开河,将这种荒唐事栽在我的头上。扯不清道不明,真是冤哉枉也!”谁料东方映雪居然不当回事,笑道:“李大哥,令师兄讲话没个准数,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我才不会相信。咱们别理他。”挽起天赐的手臂进了房门。张清泉不禁为之气结,摇头叹息,自认倒霉。

三人在房中落座。天赐说起昨夜擒住龙虎天师的经过,张清泉拍案叫好。待说到东方映雪武功已失,张清泉怒道:“好个何绣凤,如此歹毒!下次撞在我老人家手里,活活剥了她的狐狸皮。”

天赐叹道:“师兄此时纵然将何绣凤骂个狗血淋头,又于事何补。咱们还是设法为小雪恢复武功才是正理。”张清泉道:“恢复武功?谈何容易。我张清泉没法子,换成师父他老人家一样束手无策。纵然是疯僧狂道,只怕也是干瞪眼。”

天赐忽然目光一亮,说道:“据说玉貔貅内藏玄灵玉乳,功能起死回生,不知能否用来恢复武功?”张清泉道:“这问题问得多蠢!饮下玄灵玉乳平空可增数十年功力,你说能不能用来恢复武功?可问题是咱们能不能夺到玉貔貅,如果夺不到,这话等于白说。”

天赐道:“得失随缘,能不能夺到,就看小雪的福分够不够了。小雪,你放心,大哥一定为你竭尽全力。”

东方映雪道:“李大哥,你千万不要为我再去冒险。你和张大侠只有两个人,实力单薄,无法与闻香教卧龙山庄相争。何况,武林盟也有夺宝之心,你已经加入武林盟,现在向我许下诺言,将来如何向贵盟交代。你不是说过,有没有武功并不重要吗?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说话之时东方映雪笑意盈盈,仿佛十分愉快。但天赐清楚一个练武人失去武功是何种滋味,东方映雪的笑容不过是装出来安慰他的。一想到这一点天赐的心情更为沉重,说道:“小雪,你只管放心静养,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玉貔貅之事大哥自有处置。说句实话,除去钟长老诸葛长老和周大哥几个人外,我对武林盟实在缺乏好感,此次夺宝之举我即不赞成也不热心。如果苍天有眼,让我取得至宝,受益者将是贤妹,而不是武林盟。”

东方映雪笑容更加甜美,欣慰之情发自内心,清澈的大眼睛闪着晶莹的泪珠。说道:“李大哥,谢谢你。”

忽听张清泉喟然长叹道:“师弟,咱们此行的目的你忘了吗?答应令表弟的事还算数不算数?你许诺为东方姑娘夺宝,心情师兄可以理解。但你要明白,玉貔貅如今在偷天换日手里。咱们要请他帮忙,就不能得罪他,你能夺他的玉貔貅吗?是夺宝还是请人,二者只能选其一,选哪一个只在你一句话。以咱们师兄弟之亲,师兄一定帮你。”

一言惊醒梦中人。天赐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看看东方映雪,看看张清泉,真不知如何取舍。东方映雪轻声道:“李大哥,你不必为难。如果偷天换日对你们很重要,就不要去抢他的玉貔貅。何况巧取豪夺也非君子之举。你若因我而违背初衷,让我如何心安。”

天赐深深注视着东方映雪,柔声道:“小雪,大哥只能选择请人一途,玉貔貅不能夺了。等此事过后,大哥一定伴你远走天涯,遍访名山,寻求灵药助你恢复武功。”

张清泉拍案而起,高挑大指,大叫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又转向东方映雪,说道:“东方姑娘,你别怪我师弟狠心。咱们也是没别的法子,方才出此下策。”他将寻找偷天换日的原由尽数相告,不加隐瞒。

东方映雪静静听完,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苦衷。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当为,该做的事就要义无反顾。小妹武功之失事小,揭露匡贼逆谋事大。这其间的轻重缓急,小妹还能分得清。小妹武功虽失,人尚无恙,复功之事不妨徐图之,大不了再练上十年二十年。”

天赐感激之情莫可名状。他与东方映雪本就十分投缘,如今更增添了几分钦佩,几分敬重。苦心孤诣终为人所理解,这种发自内心的共鸣令他万分欣慰。由衷道:“小雪,你真是大哥的知己。大哥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二十年光阴。待俗事了结,大哥陪你闭门苦修,也许有办法助你尽快恢复武功。”东方映雪俏脸一红,娇羞地垂下头。这也难怪,天赐许她为知己,又要伴她闭门苦修,让人家大姑娘怎么想。

张清泉却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两个真是死心眼。我说不夺玉貔貅,是因为玉貔貅在偷天换日手里。如果这老偷儿自己保不住,又让别人得去,咱们再去抢来又有何妨。”

就在这时,一阵扣门声传来,一个相貌平庸的店小二推门进来。先向三人行礼,说道:“三位爷请用茶点。”放下手中托盘,将茶具点心一一摆好,而后肃手退出,轻轻掩上房门。

三人一夜劳顿,未用早餐,早就十分饥饿。东方映雪端起茶壶,却发现茶壶下压着一个小小的方胜,上写:字付东方小姐。三人深感诧异。东方映雪展开信笺,匆匆读罢,轻呼道:“齐大叔,他是齐大叔。”

天赐奇道:“齐大叔?谁是齐大叔?”东方映雪道:“就是方才送茶的店小二。”天赐更为诧异,说道:“那店小二是你齐大叔?你何时与那店小二结识的?”东方映雪忍俊不禁,笑道:“我不是说店小二是齐大叔,我是说齐大叔是店小二……看让你搅的。我是说齐大叔扮成了店小二。齐大叔易容之术天下无双,不看这张字条我还真想不到。”

东方映雪将信笺交给天赐,只见上面写道:小雪,夺宝之事愚叔当效绵薄,不必张醉鬼费心。事成之后,可至城南相约处会面。知名不具。

张清泉忽然与拍大腿,叫道:“原来是千面神魔齐老儿。我老人家居然让他骗过了,这跟头栽得不轻。嘿嘿!应该说栽得不冤才对,能识破这老儿的行藏,普天下只怕没有几人。东方姑娘,你是何时与齐老儿结交的?这老儿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能结识他可不容易。”

东方映雪笑道:“齐大叔称我爷爷师伯,从小我就认识他,还用得着结交吗?”张清泉大喜过望,说道:“有齐老儿相助,大事济矣!偷天换日与千面神魔同是九怪中的两怪。要与老偷儿斗法,只有齐老儿才行。齐老儿说的不错,咱们不必费心,只管等着听好消息吧!”

三人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各自回房安寝。天赐蒙头大睡,直至红日西斜才起身。先向张清泉告个假,再与宓日华等人打声招呼,独自步出客栈,去见武林盟诸人。

钟云翱诸葛桢等人下榻的客栈相距不远。店伙对天赐极为殷勤,说道:“公子爷,您是找钟大爷吗?他老人家住在天字第四号房,待小的为您引路。”离天字第四号房还有老远,就听钟云翱的大嗓门叫道:“是李老弟吗?咱们估计你也该到了。快来,快来!酒菜早已备妥,就差你一个人了。”

天赐笑道:“有劳诸位久候,恕罪恕罪!”走进房门,只见室内清洁雅致,家具均为红木所制,十分考究,壁上的几幅字画亦颇不俗。正中是一张方桌,桌上杯盘罗列,一坛老酒已经拍开泥封,酒香四溢。钟云翱正对着坛口抽鼻子,肚内酒虫作怪,一付急不可耐之状,引得一旁的诸葛桢司马玉雁窃笑不已。三人见天赐进门,连忙起身相迎,请他入座。

酒过三巡,诸葛桢停杯说道:“自玉貔貅落入江湖,八方风雨会聚岳州。闻香教自恃有夺魂鬼斧在手,传檄武林,遍下英雄帖,定于下月初一大会天下豪杰,比武决定玉貔貅的归属。此事李老弟可有耳闻?”

天赐道:“小弟也有耳闻。不过玉貔貅如今在偷天换日之手,这老偷儿到时肯来吗?如果他不来,闻香教将何以面对蜂拥而至的武林群雄?”

诸葛桢笑道:“老弟问的好,这正是关键所在。依我推断,偷天换日一定会来。闻香教为引这老偷儿上钩,布下了两个钓饵,一个是名,一个是利。所谓名就是给老偷儿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老偷儿行窃大半辈子,名声虽然响亮,却从来没在人前出过风头露过脸面,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不会放弃。所谓利就是夺魂鬼斧。闻香教扬言不论谁在比武中获胜,都将以夺魂鬼斧相借,开启玉貔貅,内藏的玄灵玉乳将由胜者与老偷儿均分。老偷儿得到玉貔貅,却苦无利器开启,只能瞪眼看着,你说他心急不心急?独吞不行,就只好退而求其次。”

天赐道:“闻香教此举对自身又有什么好处呢?”诸葛桢道:“闻香教也是出于无奈,关键就在夺魂鬼斧。自从玉貔貅流入江湖以来,有不少人在打夺魂鬼斧的主意。与其终日防贼,不如索性故作大方。况且闻香教占地主之利,获胜的机会很大。”

大家听诸葛桢分析得有条有理,均默然点头。天赐又问道:“比武大会的会址不知选在何处?”诸葛桢道:“城东百里有一座福圣山,闻香教选此山为会址。”天赐道:“据说福圣山山势险峻,林木茂盛。闻香教选此山为会址,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诸葛桢道:“如今岳州城群雄毕集,怕不有数千之众,量他闻香教也不敢玩什么花样。此次比武,论实力当属闻香教卧龙山庄与本盟,而以本盟最强。但龙首他老人家至今未到,咱们的实力就打了折扣。鹿死谁家,尚难预料。”

这一席酒直饮到掌灯时分,大家都有几分醺醺之意。司马玉雁量浅,浅尝辄止,却已经红晕上脸,娇艳欲滴。诸葛桢命人撤去残席,送上清茶,四人围坐品茗。香炉中添上龙涎瑞脑,清香满室,酒气尽除。

诸葛桢乘着酒兴,说道:“浮生又得半日闲。大家劳碌多日,难得今天有此雅兴,何不寻个乐子耍耍。李老弟,会下棋吗?咱们杀一盘如何?”

天赐笑道:“弈棋是件雅事,或处静室之中,或于林泉之下。弈者心境平和恬淡,胜负得失不萦于怀,思蕴于局内而神游于局外。以棋言志,以棋述怀。所以又谓之手谈。一个杀字意境就全然不同了。双方殚精竭虑,纠缠厮杀,一子之得失也要争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这就落于下乘了。”

诸葛桢喜道:“老弟高见,棋力一定不弱。高手难求,不能错过机会,咱们手谈一盘如何?”取出棋枰棋子。那棋子乃上好的云子,色泽纯净,入手微温,滑而不腻。那棋枰却不知是何木所制,厚达数寸,扣之有金石之声。诸葛桢轻抚棋枰棋子,似有恋恋不舍之意。笑道:“这副棋具是我向店东借来的。我见他藏有如此精致的棋具,还当他棋力甚强。哪知一试之下,嘿嘿!臭不可闻,简直可以媲美于老钟。不意此等精品竟落入俗人之手。”

天赐笑道:“《棋经十三篇》将弈者分为九等: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不知诸葛兄可入几品?”

诸葛桢将黑子抓在手中。古人弈棋,白先黑后,他此举是自许棋力强于天赐,欲让天赐一先。说道:“一品虽不敢言,二品三品是错不了的。我曾与江南的几位国手对弈过数盘,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姑且饶你一先,如果不行,饶你二三子亦可。”

天赐肃然起敬,说道:“如此说诸葛兄当为国手。小弟在兖州时曾有幸与当世第一国手过文年先生对弈数盘,蒙过老指点,相饶三子方勉强不败。诸葛兄仅饶一先,小弟只怕不是对手。”

诸葛桢面露艳羡之色,说道:“老弟居然是过老先生的弟子。我与过老先生虽从未谋面,却一直十分仰慕。与过老先生的弟子对弈,实在不敢托大。咱们还是平手相对,猜枚定先为好。”

猜先的结果,是诸葛桢得到白棋。他却不急于落子,说道:“只是弈棋平淡无味,咱们不妨各出彩头,赌个输赢。老弟以为如何?”天赐伸手怀中一摸,不觉面现苦笑。说道:“小弟囊中羞涩,只余铜钱半串。”哗啦一声,将那半串制钱摊在桌上。

诸葛桢笑道:“不在多少,不过图个有趣而已。我诸葛桢与人赌棋几十年,千两万两的金银也从不在意。这是赌注最小的一次,却是求胜之心最切的一次。”

摆定四枚座子,诸葛桢长长出了一口气。用食中二指轻巧地夹起一枚白子,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右上角三六路上。天赐略作沉吟,夹起一枚黑子,轻轻投了进去,两方均有开拆的余地,不徐不急。

两人落子如飞,十余手之后,布置大致完成。这时诸葛桢拈起一枚白子,捻髯沉思,良久方将这枚棋子投下。天赐不禁暗暗皱眉。这一手孤军深入,投在黑棋势力之内,欺人太甚。但诸葛桢自许为国手,棋力一定不弱,一定算计得十分妥贴。天赐略作沉吟,决定退让,落下一子,牢牢守住角空。

诸葛桢面露喜色,不加思索,又落下一枚白子,步步进逼。这时两人均十分慎重,每一手都经深思熟虑方才落下。大半个时辰过后,盘上的棋子仍寥寥可数。钟云翱瞧得索然无味,长长打了个哈欠,咕哝道:“这简直象是乌龟爬,有这功夫我老钟十盘八盘也下完了。没劲没劲,我老钟睡觉去也。”

诸葛桢自觉盘上占足上风,心绪正佳。笑道:“求之不得,免得让你这俗物打扰了咱们的雅兴。”钟云翱大忿,怒道:“让你这么一说,我老钟又不想走了。李老弟,加把劲,杀他个片甲不留,给我出口恶气。”

天赐正沉思不语。看盘上的形势,黑棋多处退让的结果,地域已经略有不足,但处处坚实,舒展而不凝聚。反观白棋,形势张得很大,似乎占尽上风,其实却有几处破绽。天赐已经想好了一步棋,却一直迟疑难决。诸葛桢既然自称国手,这几处破绽他应该想得到,说不定是故意设下的圈套。但细细盘算,又想不到他会有什么厉害应手。如果是诸葛桢没能算到这几处破绽,那他的棋力就成问题了。这一步狠招落下,必将杀得他一败涂地,于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司马玉雁支颐斜坐,见天赐双眉紧锁,不免暗暗代他担心。如果换在一月之前,她一定希望天赐赶快输掉,输得越惨越好,她好乘机取笑一番。可现在她却盼望天赐获胜,心情比钟云翱还要急切。姑娘家的心事,真令人难以捉摸。

诸葛桢只当天赐计穷,笑道:“老弟何故迟疑不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乃取败之道也。”

天赐暗恼他出言无状,不再给他留面子。一枚黑子从指间轻盈脱出,落在棋枰上。所谓一子定乾坤,天赐成竹在胸,展颜而笑。诸葛桢初时尚不在意,待细加思索,脸色渐趋凝重。整整冥思苦想了半个时辰,方才投下一招应手。此手早在天赐意料之中,当即还以颜色。一时间盘上烽烟四起,局面纷乱异常。

司马玉雁虽然不通棋道,但看两位对局者的表情,一个泰然自若,一个愁眉苦脸,孰胜孰败自是毋庸置疑,她不由得喜上眉梢。钟云翱更是乐得合不拢大嘴,若非尚记得“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缄言,他早就开口大肆揶揄了。

这一局棋直弈到深夜,诸葛桢的白棋被冲得七零八落。三条大龙急于求活,东冲西撞,难以兼顾。诸葛桢审视良久,终于死心,推枰认输。此时钟云翱早已睡去多时,躺在椅子上,鼾声大作。司马玉雁也伏在桌面上打瞌睡,脸颊被烛光映得艳红如霞,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