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残照之下,座落着一个山野小村。十余间低矮的茅舍,两三株孤零的槐树,宁静而又萧索。这里是曹州府单县城北。今年六七月间的一场大水冲毁了四乡的庄户田地,这一带却因地势较高而幸存下来。金秋时节,一派田野风光。远望东南,栖霞山映着如血的残阳,披上了一层暗红,倒也名副其实。
一条小路蜿蜒而过,穿过小村,通向县城。路边有一个小小的茶棚,破败不堪,几乎无法遮蔽风雨。买茶的老者白发斑斑,容色憔悴,正在低头打瞌睡。
茶棚生意清淡,此时仅有四位茶客。一张小桌边坐着两个乡农模样的汉子,正在谈论今年收成的好坏。令一张桌边却有两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一胖大一瘦小,胖大的魁梧,瘦小的精神。两人沉默不语,目光不时飘向茶棚前的小路,若有意若无意,扫视着路上的行人。
远远地,沿着小路一人一骑迤逦而来,越行越近。渐渐可以看清那是一匹黑马,膘肥体壮,神骏非凡。马上是一个雄壮的青年,褐衣短衫却掩不住盖世风华。在他的鞍后悬着一个长大的包裹,沉甸甸不知内藏何物。
茶棚之中,瘦小的中年人目光陡亮,伸手捅了捅身边的胖大同伴,向茶棚外一努嘴,低声道:“大哥,看那小子。”胖大中年人背对来人,闻言悄悄回头。看清那人的相貌,他心中也是一喜,低声问道:“贤弟,你没看错吧?”瘦小中年人道:“大哥不相信小弟这双眼睛?一千两银子,错不了的。”两人埋头喝茶,不再言语。
褐衣青年行到茶棚前,飞身下马,走入茶棚,轻咳一声,说道:“老丈,来一碗茶。”卖茶老者蓦然惊醒,倒了一碗茶,双手送上。青年人也不落座,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揩干嘴角,问道:“请教老丈,这里到县城还有多远?”
老者一指棚前的小路,说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十几里路就到了。客官得走快些。不然等到太阳落山,城门一关,客官就无处借宿了。”青年人道:“多谢老丈。”丢下十几文制钱,转身便走。老者忙道:“客官,一碗茶水,值不了这许多。”青年人却不理会,大步出棚。
两名中年人相互一打眼色,离座跟踪而出。胖大中年人紧走几步,赶至青年人身后,一拍他的肩头,说道:“朋友,请留步。咱有话说。”
青年人蓦然回身,双目炯炯,嘴角含笑,说道:“二位兄台面生得很。请问有何指教?”胖大中年人放声大笑道:“指教不敢当。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想请朋友跟咱们到县城走一趟。”这时那瘦小中年人也抢步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夹住那青年人,以防他逃走。
这青年人正是家破人亡,初入江湖的李天赐。这几日他遮遮掩掩,生怕露出行藏。不走官道走小路,绕城镇而行,只当这样就可逃避追踪。不料还是被人认了出来。事到如今,他只能装糊涂装到底,笑道:“走遍天下,就数咱山东人作好客,大老远送小可进城。多谢多谢!小可已问清了路径,不敢劳动二位大驾。”
胖大中年人脸色一沉,说道:“朋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动上手没你的好处。”天赐笑道:“二位是想拦路行劫吗?我看二位相貌堂堂,似乎不象是下三赖的小毛贼。缺银子用不妨开口。小可也是山东人,也一样爱交朋友,几两银子还拿得出。”瘦小中年人冷笑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得砂子。你是什么来路,咱们兄弟清清楚楚。做缩头乌龟是没用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老老实实跟咱们走一趟,彼此不伤和气。如敢不从,哼哼!你可以找人打听打听。咱们兄弟是何许人也,可是好相与的?”大嘴咧开,拳头扬起,连威带吓,十足的霸王面孔。
天赐越听越有气。年轻人火气旺性子急,忍不住讥笑道:“拦路行劫的小毛贼,会有什么响亮名号。恕在下孤陋寡闻,请教了。”胖大中年人勃然大怒,喝道:“不开眼的小贼,今天让你开开眼界。”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牢牢抓住天赐的手腕,象一把铁钳,冷笑道:“小贼,你跑不掉了。”天赐微微一笑道:“不见得。”手腕一抖,柔软如蛇,轻巧地挣脱出来。反手扣住胖大中年人的脉门,轻轻一带。胖大中年人半身酸麻,四肢无力,一个跟斗摔了出去。这几招手法举重若轻,妙到毫巅,正是神仙散手中的功夫。这几日天赐虽飘泊不定,衣食无着。但他自知身在险中,多一分功力便多一分应变之能。勤练不辍,一套神仙散手已经小有成就。
胖大中年人轻敌致败,一上手就闹了个灰头土脸。他恼羞成怒,翻身跃起,叫道:“这小子手上有鬼。二弟,抄家伙。”从腰间解下一条金鞭。鞭身鹅卵粗细,可见份量颇重。哗啦啦舞成一团金光,胆气随之一壮,断喝道:“小贼,亮兵刃。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金鞭韩龙的厉害。”瘦小中年人也从肋下抽出一对寒光闪闪的短匕,叫道:“在下双刀赵威,与大哥并称鲁南双侠。今日撞在咱们兄弟手里,算你小子倒了八辈子霉。”
这两个混蛋武功稀松平常,居然妄称双侠,不知天高地厚。天赐暗自好笑,从鞍后行囊中取出铁弓。这张弓已经松了弓弦,直挺挺象一条铁棒。在手中掂了掂,心想:“还算乘手,够这两个混蛋受的。”笑道:“有道是:三脚猫渭水飞熊,两头蛇南阳卧龙。可叹鲁南无人,阿猫阿狗也能称霸一方。今日本大爷光临贵地,不能白来,留下几招真功夫,让你们两个井底之蛙长长见识。二位一起上吧。”
金鞭韩龙双刀赵威两个气得七窍生烟,他们独霸一方,向无对手,何曾受过如此轻视。金鞭韩龙道:“二弟,替愚兄掠阵。”提鞭欲出。双刀赵威道:“这小子扎手,咱们合力擒他。”金鞭韩龙道:“身为江湖侠士,怎能不顾武林规矩。愚兄一人足够了。”提鞭直奔天赐,断喝道:“臭小子,看招!”抡起金鞭,劈头便打。
天赐笑嘻嘻并不遮架,灵巧地向旁边一让,这一鞭擦身而过。金鞭韩龙发出一声怒吼,手中鞭蓦然翻转,拦腰横扫。天赐向后一退,又轻巧地闪开。金鞭韩龙势如疯虎,一鞭接一鞭不停地砸过来。天赐身如鬼魅,闪得轻松自如,心中却暗暗叫好。如果换在几个月前,只怕敌他不过。
金鞭韩龙连攻数十招,沾不得天赐分毫,越打越怒,叫道:“小子,有种你就别闪,拿出真本事来。”天赐笑道:“当心!真本事来了。正值金鞭韩龙一鞭扫空,胸前空门大露。天赐手中铁弓蓦然伸出,快如闪电,正敲在韩龙的右肩上。天赐对这火爆汉子并无恶感,下手不重。韩龙嗷嗷怪叫,翻滚而退,手抚右肩,龇牙咧嘴。活动一下手臂,虽然疼痛,却没有受伤。
双刀赵威看得火冒三丈,叫道:“大哥,并肩子上。”揉身而上,刀光寒寒,招招指向天赐要害。韩龙略一迟疑,也舞鞭上来夹攻。三人恶斗在一处。金鞭韩龙鞭风虎虎,凶猛泼辣,还算容易对付。难缠的是双刀赵威。他并不与天赐正面接斗,只管四下游走,抽冷子下刀。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缠斗良久,天赐越来越不耐烦,暗道:“我手下留情,他们却不会客气。不小心挨上一刀实在划不来。”想清其中利害,他不再闪避,拿出真功夫,挥铁弓硬封韩龙的金鞭。当的一声巨响,金鞭结结实实地绕在弓臂上。天赐大喝一声:“撒手!”用力回夺,将韩龙连鞭带人带入怀中。天赐下手不留情,左掌如刀,猛劈韩龙后颈。韩龙疼得哇哇怪叫,却没摔倒。天赐后招又至,右脚一勾,右肘横撞。韩龙胖大的身躯横飞而起,摔在丈余开外,昏死过去。
同伴遇险,双刀赵威不急反喜。天赐背对着他,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他抢步上前,双刀猛刺天赐后腰。天赐岂能让他如愿,双刀堪堪刺到,他身形一闪,倏忽失去踪迹,所用的正是神仙散手中记述的绝顶轻功神仙步。双刀赵威何曾见过此等神妙武功,眼前一花,右腕剧痛,被弓臂敲个正着,短匕脱手坠地。
双刀赵威惊恐万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逃!”打出左手短匕,直奔天赐面门,转身就逃。天赐今天已经暴露了行迹,走脱一人便后患无穷,万万不能任他逃去。他抬左手抄住打来的短匕,身法如风,疾追而上。抡起右手铁弓,弓弦扫向赵威双足。弓臂加弓弦展开来足有丈余,正好卷住赵威的足踝。弓弦乃牛筋所制,坚逾钢铁。赵威足踝被套住,身体仍向前冲,当即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牙关剧痛,惨叫出声,原来是门牙被磕掉了两颗。
天赐象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回来,一脚踏住胸口,短匕指住咽喉,冷笑道:“大侠客,怎么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同伴也丢下不管,太不仗义了吧?”
赵威脸如死灰,浑身乱战,哀呼道:“大侠,饶命!”天赐本想一刀杀掉这厮,永绝后患。看他这付可怜相,却又有些踌躇。短匕微微前送,几乎刺入赵威的咽喉,厉声问道:“说!为什么要拦阻太爷?你是不是锦衣卫的走狗?”赵威哀叫道:“小人是县城里的泼皮,仗着两手三脚猫的拳脚混饭吃。与锦衣卫毫无关系,高攀不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图一千两银子的赏钱,财迷心窍,冒犯大侠虎威。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天赐问道:“你说一千两赏银,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威道:“前两天城门口贴出了一张告示,上面有……有大侠您的仙颜。说如果有人能捉到大侠,赏银一千,通风报信,赏银百两。小人一时手紧,便动了贪念。没想到大侠武功高强,小人不是对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天赐冷笑道:“该死,该死!你这混蛋见利忘义,什么钱都敢赚。不给你点教训,以后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赵威听出苗头不对,慌忙哀求道:“大侠,求您老放过小人一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过小人这一遭,小人永感大德。”
天赐好生耻冷,世间居然有此等小人,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冷笑道:“你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拿出点英雄气概来,别给咱山东人丢脸。死有什么好怕的。”
一听这个死字,赵威更为惊惧,哀求不止,诸般无耻的言语不绝而出。忽听金鞭韩龙大叫道:“二弟,你怎么这般无耻!死就死了,不要求他。”原来他早就醒了,只是颈骨腰骨剧痛难当,一时无力爬起。见到赵威的嘴脸,忍不住出言斥责。
天赐目光阴冷,扫向金鞭韩龙。韩龙心中一懔,身子一颤,旋即平静下来,昂然道:“小子,下手吧!老子技不如人,一死而已。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天赐目光中的冷意渐渐消去,说道:“在下的杀人手法干净利落,不会给你皱眉的机会。是不是好汉都没有分别。”韩龙大笑道:“你想威胁我,想让我磕头求饶。别做梦了,老子死也不会求饶。”
就凭他这几句豪言壮语,天赐对他的好感渐渐增加到七八分,杀机点滴不剩,挑起大指,由衷赞道:“视死如归,象条汉子,令人佩服。”
只听那赵威仍在哀求不止:“大侠,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我死不打紧,他们可无人奉养了。”又道:“这韩姓韩的是个糊涂虫,不识抬举。大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小人给你赔罪,小人给你磕头。”韩龙勃然大怒,喝道:“姓赵的,我算认识你了。这些年我瞎了眼睛,交上你这没骨气没廉耻的朋友。”这赵威可能从来不知骨气廉耻为何物。即便知道,也是在三两杯酒下肚,胸脯拍得震天响之时。当此生死关头,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磕头如捣蒜,对韩龙的话恍如未闻。
天赐哭笑不得,将短匕扔在地上,踢他一脚,冷笑道:“起来吧!饶你一命。杀你污我的手。”赵威暗自欢喜,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谄笑道:“大侠大人大量。小人永感大德,永感大德。”天赐冷冷道:“似你这等无耻小人,便有一千个一万个,在下杀起来也不会手软。我是敬重你大哥的为人,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饶过你。要谢就谢你大哥吧。”赵威又羞又臊,无地自容,垂首无语。
天赐不再理他,回过身向韩龙一抱拳,说道:“韩兄,实在对不住。适才一时性急,下手没留分寸。请韩兄多多担待。”
韩龙好不惭愧,强撑起身子,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侠武功胜我百倍,在下输得口服心服。”
赵威的阿谀奉承,天赐听了只觉恶心。而听到韩龙这个爽直汉子的几句赞誉,心中却十分受用。含笑道:“小弟高攀,称你一声韩大哥。韩大哥,恕小弟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有点不太仗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赚这一千两的赏银,不觉心中有愧吗?”
韩龙羞得脸红脖子粗,无言以对。天赐道:“小弟当韩大哥是朋友,直言不讳,希望韩大哥不要见怪。”从怀中摸出两锭大金,双手送上,说道:“韩大哥既然缺钱用,正好小弟手上宽裕,这两锭金子就请拿去,不必见外。”
韩龙尴尬之极,这金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推辞道:“李兄弟,你拿我当朋友,我感激得很。这金子我却万万不能收。我也并不是缺钱用,只为受了同伴的蛊惑,一时糊涂,悔之不及。贤弟送我银钱,不如骂我一顿。”
这两个人一个要给,一个不收,争得面红耳赤。一旁的赵威却看得两眼冒火,扑通跪倒在地,砰砰乱磕响头,口中说道:“李大侠,您真是小人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小人感激涕零,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侠的大恩大德。”
金鞭韩龙怒道:“这家伙是个软骨头,李兄弟不要理他。”天赐却于心不忍。临危苟免,本是人之常情,苛责不得。杀人不过头点地。看在韩龙的面子上,也该对他客气些。上前一步,俯身相扶,说道:“赵兄请起,在下不敢当此大礼。”
突然,赵威双目闪过一丝狞色,手腕一翻,袖筒中伸出一把短匕,当胸猛刺。天赐身子已经俯下,胸口离短匕不过数寸,更料不到赵威会突然发难。闪避不及,短匕刺个正着。天赐胸口剧痛,怒不可遏,猛地一掌横击过去。赵威就势躺倒,着地滚走直至数丈开外,一跃而起。只见天赐已经摔倒在地,匕首插在前胸,深可及柄。
赵威得意忘形,仰天大笑道:“小子,你也不看看太爷是何许人,岂是轻易向人下跪求饶的。别怨太爷心狠手辣,只怪你小子福薄命蹇,消受不起太爷大礼,白白赔上一条小命。”生恐天赐尚有余息,拾起地上的短匕,就要上前补上几刀。
目睹这一场变故,韩龙急怒交加,强撑起身子,大叫道:“二弟,你这是干什么?”赵威止步回身,笑道:“大哥,这小子身价是整整一千两银子,他身上的金银一定更多。这回咱哥俩发大财了。”韩龙怒道:“呸!你这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李兄弟好心饶你一命,你却下毒手害他。有亏江湖道义,污了双侠之名。我韩龙一向没长眼睛,交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朋友。你我十几年结义之情,就此恩断情绝。”
赵威一点也不生气,笑吟吟走到韩龙身侧,说道:“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来!小弟扶大哥起来。”伸出右手去扶韩龙。韩龙怒道:“拿开你的脏手,我没你这个兄弟。”赵威却不收手,抓紧韩龙的上臂,左腕一翻,手中的短匕直刺韩龙后心。韩龙做梦也想不到结义兄弟会对他下毒手。就算他有所防范,此时浑身无力,也无法闪避。赵威这一刀奇快奇准,刺穿肋骨,直入心脏。韩龙低哼一声,扑倒在地,当即绝气身亡。
赵威冷冷一笑,说道:“大哥,你不念咱兄弟之情,可别怪小弟不义。你如果把今天的事讲出去,叫小弟以后如何做人。”俯下身去,从韩龙怀中摸出两锭大金,在手中掂掂,心情好不舒畅,暗道:“那一千两赏银也可归我一人所有了。”自觉这念头有点不仗义。低下头去看韩龙,想起他平日相待之厚,不免心生愧意,低声道:“大哥,你安心去吧。大嫂和侄儿侄女,小弟会代为照料。”
赵威强挤出几滴眼泪,仿佛这样已不再欠韩龙什么。回过身又向茶棚望去。只见那两个乡农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只有那卖茶的老者哆哆嗦嗦缩在墙角里发怔。刚才那一幕显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赵威暗道:“这老儿留不得。”心生毒念,又要上前杀人。
忽然,一只大手从背后绕过,紧紧抓住他的咽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这厮好生歹毒!”
赵威毛骨悚然,惊道:“你……你没死?”那冷冷的声音道:“不错,我没死。你却死定了!”
天赐刚才被赵威一刀刺入胸口,当时不及闪避,胸部向后急收,虽然仍被刺中,力道却已经缓了。这些时日天赐苦练玄天真气,内力大有进境,生死关头终于派上了大用。钢刀入肉,抗力立生,肌肉收紧,将刀锋逼歪。他胸部肌肉虬结,这一刀虽深,并未伤及内腑。中刀之后,他胸口剧痛难当,只当已经死了,仰身摔倒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片刻之后方知受伤不重。目睹赵威杀害结义兄长,他又惊又怒却阻拦不及。见赵威又要伤及无辜,他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出手将赵威制住。
赵威方才没有立即补上几刀,现在后悔不及,哀求道:“大侠,饶了小人这一遭。小人再也不敢了。”
天赐冷笑道:“还会有下次吗?方才一时不忍,没有取你性命。料不到你恩将仇报,更有甚者,杀害结义兄长,天理难容。”赵威依旧哀号不止,只盼天赐会再饶他一次。天赐暗骂无耻,冷冷道:“看在韩大哥面上,我给你一个痛快。象你这路货色,该死一万次。算你拣了个便宜。”一刀割断赵威的咽喉,哀号声戛然而止。看着赵威的尸身仰面摔倒,颈中鲜血汩汩流出,天赐心中只觉无比痛快,并无半分怜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