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就算这件事接下来风平浪静,在相互争辩中了结,但它造成的影响会留下受伤的烙印和隔阂,它毕竟是严重的不信任啊,因此撕开的伤口会难以愈合,接下来的生活将充满茫然和迷惑,也许这是不幸的开始。”因此她很伤心,也很孤独,感到了多么可怕的无依无靠,同时,失落让她心神不宁。她并不害怕对方手中的证据,但她害怕自己会因此一蹶不振,破坏了的心情啊,不是说三言两语的甜言蜜语可以弥补好的,她这一次感到很厉害的伤痛,深入骨髓。就算对方诚恳地把这次矛盾化解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原谅他,他的言语和态度让她流血了。
虽然她确信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被人抓住,虽然她心平气静地等待着经理把他手中的证据摆出来,在这样的事情上,她满以为胸有成竹,但是当对方把誉录她的声音播放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地震惊和异外,感到有一种巨大的欺骗和谎言掺杂在其中,让她心生绞痛,也头昏脑胀。
那的确是她自己的声音,一种非常自然地倾吐,但是现在听来却那么地怪诞和陌生,甚至有恐慌和阴谋的成份在其中潜伏。每一句话都很别扭,像严重地扭曲了,因此听起来也是另外一种别样的味道,真像是在偷情。这使她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越来越难以聆听下去,她说不出内心里复杂的体验,是悔恨还是罪咎?还是愤怒?她真是很苦涩,很悲怜。在那声音里,她感到她的思想和人格全被混乱地卷了进去,然后被铰成碎片抛了出来,危险正在膨胀,像是随时都有爆炸要发生,她就处在这样的煎熬与忐忑不安里,她一刻比一刻担心会突然迸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因此如刃在心。
这时,经理停下录音相当冷竣地说,“夫人,这证据难道还不够直观和意义深远吗?它可是你的心声,可是从你的胸腔里说出来的真实感受,在这个时刻,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只是你需要时的一个筹码,一个可以获取利益的筹码。”
在惴惴不安里,薛如丝的脸色有些青,也有些白,心里难堪地说,“它仅仅是一种怀念,一种对过去的记忆,它没有实质的意义,只是那么随心所欲地说出来。”
“可是,这声音里分明可以找到许多的柔情蜜意,分明有许多的恩怨缠绵。”经理语气僵硬地说,显然不为对方的声音所打动,“接下来的精彩片断,你大概会有深刻地感触,那语调里的激情依然可以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是多么感人的抒发,是多么令人钦佩的表白。”
此刻,薛如丝真是如临深渊,如赴汤火,心里虚荒地颤栗起来,她真是担心自己接下来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这一次的考验让她感到落魄而万分沮丧,没有一点力量可以用来出击,她真正地站在了束手待毙的危险处境。
薛如丝很想要对方就此作罢,但她已经没有勇气这么说了。阻止这件事继续下去,日后她将没法诉说清楚,如果继续下去说出什么异外的话来,她一样没法诉说清楚。这次,她进退维谷。
她谨慎地说,“当时心情快乐,因为兴高采烈,所以随心所欲,也就不暇思索,不过,我确实毫无用心,毫无目的,女人说话有时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一点我不相信,情感是心灵之物,它流淌的时候自然是心灵为它敞开了。”经理很有力度地说,“至少它是一种兴致和乐趣,是有些情不自禁了。”
于是,他继续播放下去,像有着乐此不疲的快乐,一种邪恶的乐趣,那么如坐针毯的女人对此几乎达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不过,薛如丝对此毫无办法,她只能呆若木然地伫立着,在种种惊恐地交织里听天由命。这种时刻是非常难捱的,每一瞬间都有可能带来灾难的压迫使她感到喘息,窒息,不知所措。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审判她的日子,她感到末日来临,压力巨大。
突然,她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如果重新选择一次,我会放弃现在的生活,爱情对女人来说永远是一个非常诱人的谜,我一直揣测着这个多姿多彩的谜的谜底。”
经理嘎然停止了放声,鹰瞵鹗视般注视着他的女人,他看上去那样的高傲,不可一世,盛气凌人,像法官对待犯人一样,冰冷地说道,“这句话,我想听你亲口解释,对我来说,你的内心世界现在充满了奥妙和神秘莫测,它似乎是情感的大荟萃,大杂乱,错综复杂,但是,我需要一句真情实感的声音,不要把我抛撒在不知情的冷漠无情里,我要确定你最真实地想法。”
薛如丝顿时感到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压力终于使她承受不住,脊梁被折弯了,委屈和忿恨于是爆发了出来,热泪盈眶地叫着,“骗子!可恶的骗子!我想,这是你们预谋下的罗网!”
她接着转身跌跌撞撞地逃避而去,像在逃避可怕的恶魔的追捕,留下经理内心一片空白,不知刚才的事到底孰是孰非,不过,他心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懊丧,像沉重的负担一样压抑着他。
在这件事的质问中,经理没有得到一点慰藉,相反,他在泥淖之中陷入得更深了,难以自拔了,也更加怏怏不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