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海从来没有静止过,虽然有的时候看上去风平浪静,这一点薛如丝在仔细地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再经过深思熟虑得以确信。她想,“如果大海静止了,那么地球一定停止了它的转动,各种生命的轮回也将随之终止,它是死亡的迹象,也是力量枯竭地结果。”
不过,作为挑战大海的勇者:海鸥,薛如丝并不希望自己像它们一样在惊涛骇浪里穿行,搏击。她感到那是一种没有依靠没有后路的生存,每一个浪花都有可能结束一切希望。但是,她喜欢浪花的无拘无束,喜欢像浪花一样一瞬间生成,又一瞬间即逝,这样,永远不会损失,也永远不会失去活力和浩荡。
在海边,有一种快乐来自看潮,因此她们选择了濒临大海的房间,打开窗户就可以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这种视野不仅仅是辽阔,还有一种千万年来凝聚着的哲思,它就是大海的深邃所容纳的时间的亘古以及在沧桑岁月里浩浩荡荡冲击的浪潮,和海浪一样,它几乎是无休无止的,但它的力量更大,气势更磅礴。
黄昏,海像是从日光下的疲倦中恢复了活力,荡漾起来,跳跃起来,快活的波澜彼此拥挤着,推搡着,如同海的思维,不时可以听到水花拍击岸边的声音。如果大海就是这样思考的,那么它所酝酿的心事必定是吞吐日月星辰,吞吐天体地浩瀚运徙。因为它千万年来都是一样的博大和深广,所以不会像人一样伤春惜秋,因为它繁殖着五彩斑斓的贝壳与珠蚌,所以它没有这样的渴望,每一个季节都在它的怀抱里变得宁静而澹然。那么大海千万年来在沉思着什么呢,它的胸襟又怀揣着怎样的希望?如此浩大,如此渊博,所以它永远是一个人类的桨不能抵达的岸。如果说它是一个绵延千里的森林,那么人就只是某一片树叶上的一颗水珠,人的光辉在这个世界里显得非常微小。
黄昏里,薛如丝就倚靠在窗前看大海兴奋的样子。这时,海水看上去没有日光沐浴下的清澈碧绿了,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黯淡,不过这种变化在一种自由自在里扩张着,非常自然地呈现出来。大海不像人类,在兴奋的时候会流露出激动的神情,它兴奋了,它就用力量来体现,一望无际地卷起狂澜,这就是自然的魅力。
夜幕越拉越紧,海天一色的地方渐渐地消逝在夜空里,这是自然运徙的次序,人类就在这次序里有选择地生活着。
这时,除了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外,晚归的渔舟荡来了阵阵清亮的渔歌,并且一阵比一阵紧,一阵比一阵悠扬悦耳。这歌,从天际来,已经延续了几千年,渔民和大海朝夕共处着,在与海浪的搏斗中学会了坚强,勇敢,乐观。
薛如丝听得有些入迷,对她身边的女人说,“这歌声真美,是人类音乐中最美丽的曲子,它从自然的泥土中诞生,之后再在浪弦上弹奏,所以它朴实动听,没有人为的矫揉造作,没有人为的庸俗与喧闹,它可以静心,荡涤心灵的尘埃,是纯净之声。”
李小红接着说,“十分像天籁之音,只有在大自然的环境里才能听到这种纯美的声音,它和大海的涛声一样,歌唱着这个水势浩淼的世界。”
“也是一种快乐之声。”薛如丝充满向往地续说着,“在这声音里,可以聆听出一种豪迈的喜悦,像踏着浪花而来,突破了某些固有禁界,飞扬起自在和洒脱,在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心情尽情地被抒发出来。”
李小红接着说,“也是热爱生活之声,热情,嘹亮,唱得好响。”
歌声越来越近了,薛如丝不再说话,用心地聆听着,她的脸上这时有一种完全陶醉的沉思。
默默地想着,“歌声如此悠扬动听,歌声如此纯美无瑕,它的奥秘在哪里呢?如果它是生活的意境,那会是多么完美无缺啊。”这种憧憬,在少女时候她期待过。
歌声越划越近后显然拐进了山湾隈依的地方,不过远处还有歌声在浩渺的水面上荡响,因此这是一幅非常丰富和谐的生活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