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闻声停下脚步，那一刻他若有所思，像是忆起了什么。

刘莹顺理成章地说着，把她刚才没有说得明白的那个话题接着吐露出来，因为它硌在她的思想，所以她得想方设法把它消除，而把它直陈出来使它不再保持讳莫如深的神秘就是达到这个目的一条直径。总是这样，一件事情之所以令人不安，把人的注意力吸引，往往是因为它有太多的隐晦之处，总以为它有神奇的魔力，一旦真相大白，魔力也就消逝了，人为之焦虑的心也就会踏实和平静下来。

“我想你正怀念着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倩影，它美蝶般的身姿，一个男人很难把它忘怀，停止追逐，那些快乐的声音一定在你脑海萦绕着，像满天星光一样闪烁，被美好的遐想洒播得无边无际。”

李慕看着对方，揣测着，思索着，轻微地笑道，“可是我的心里只有苦涩的味道，只有挥之不散的阴影在徘徊，彩虹消逝了，留下了暮霭沉沉。”

“我不信啊！“她不知是欣喜还是难为情地叫着，“你有永恒的誓言呢，它像一个光彩迷人的金环，你的人生被它温暖地抱住！”

他摇着头，沉重地说，“誓言总是不太牢固，总是垮掉，它只是一种美好的憧憬。”

她变得越来越有信心，也越来越口无遮掩，“爱情，你是说它不够坚不可摧？”

“我想是这样的。”他显得十分无奈，“如果有诱惑存在，它的完美就会不断地出现欠缺，直到面目全非。”

“这是我看到的你不自信的时刻。”她同情地说，“莫非那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不喜欢爱情的围城，她向往像飞鸟一样无拘无束，是广阔的天空吸引了她？”

他回答得直截了当，显然是痛定思痛过后他又获得了新的理智，“她走了，带走了她的热情和恩爱，相对于平淡忙碌的生活，她更喜欢觥筹交错与灯光摇曳的日子，她热爱华丽与辉煌，她的心被城市的光华渲染了，于是一天比一天有了光怪陆离的幻想。可以说，诱惑使她离开了爱情的纯真与朴实，她就去寻找天堂了。”

虽然她已经预测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但是当他用语言直白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吃惊，心情激动，那一刻思想也呈现得相当的混乱和复杂，说道，“什么是天堂呢，爱情不就是一个女人的生命里的最崇高的事业吗？一个女人如果对心灵的情感也表现出三心二意，玩世不恭，那么她的行为举止应该遭受谴责。”当她得到的结果完全地令她心满意足的时候，思想的悬念和包袱就完美的落到了实处，不再心神不安，并且立即被一种带有攻击的正义感所驭使，接着说，“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率先背叛她的情感呢，真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她一定以为海市蜃楼就是美丽的天堂，其实它是一种虚假的幻景。纯洁，女人最宝贵的天性啊，如果把它破碎了，它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不幸，它被亵渎同样也是一种耻辱。”

李慕显现出伤痛的神情，说道，“那是一个纯洁而善良的女人，是环境的熏染使她蜕变了，她曾经是多么地天真无邪。”

刘莹说，“一个女人如果陷在了一种只是单纯地看到个人的私欲的窠臼里，那么她注定了要一步一步地走向使人堕落的地方，因此自律是重要的节操，维护它才能保持最好的天性。”

“有的时候人的头脑是不清醒的，被周围环境里种种状态所支离，这时人就会表现出差异与违背，它是秩序被打乱的结果啊。”李慕还在怀念着那只已经飞离的小天鹅，他依然不忍心去诋毁她，因为她留给他的印象还是那么熠熠生辉，虽然已是记忆的事了，但它鲜明得像画廊里的珍品，他不忍心把它撕毁，“说实话，我无法对她心生怨恨，虽然她让我痛苦不堪，因为我感觉到有一天她大概会后悔莫及。可以想象，物质利益所产生的思想驱动能够持续多久？而它是不能给心灵以宁静和甜蜜的，它只是事物的模型，永远不会有内在的涵意，在它带给感官的强烈的刺激渐渐泯灭之后，新的思想就会生长出来，生活又会波澜惊起。”

“那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她走得很远了，可是你还在热情地说起她，“刘莹这时变得有些幽怨，“上天对人的命运的安排真是截然不同啊，我像是一无所有，别人却得到了应有尽有的关爱和呵护，只给了我冷清清的阴天，别人却生活在阳光明媚里。”

李慕听罢凝视着她闪着泪光的双眼，有一股热流把他心里的许多凝涩都溶解了，涌起了情意浓浓的浪花，从他的心沟卷起，一直扑打到她的身上，像是弥漫般渗入了她的肌肤和血水奔流的脉胳。

他几乎马上感动和怜惜起来，用他有着伤口还未抚合的情感把她慰藉着，“姑娘，我不相信上天刻薄了你，因为它给了你一样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的身材啊，我想这是它喜欢你的缘故，所以它精致般地捏造着你的形体，多么专注和精雕细琢才有的样子啊。”

她忧伤地说，“如果不能拥有甜美的爱情，不能给心灵以它的欢乐，貌若天仙，姿似惊鸿，我也同样是一个不幸的孤独者。”

他摇着头说，“天生丽质的女人总是爱情的宠儿，除非你把心扉关闭了，否则你就会迎接着络绎不绝的谒见的人，他们的脚步声就可以让你的世界变得热闹。”

刘莹回答着，“我是一个坚贞的女人，当我的喜爱攫住一个目标的时候，接下来我就难以把它撼动，难以说服自己舍弃而去，我热衷于有始有终的倾心与爱慕，我不喜欢轻而易举地改变心中的喜好，就像品尝美味那样随随便便地挑三拣四。爱情，它是存放心灵并且主宰一生的生命线啊，我们不能把它游戏，像玩蝈蝈那样无所用心，它是真情夯实的生活基础。”

“追求可是一种乐观向上的生活，我们应该拥有它。”李慕说。

刘莹略有所思地说，“我想人的生命有时就像脆薄的鸡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碎裂，只有细心地一丝不苟地孵化才能繁衍出新生，才不至于弄得自己疲惫又伤痕累累。”

虽然他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但是经历了这次重大的心里创伤，他感觉到疼痛的知觉难以消除，所以她的那些略带忧伤与人生哲理的话在他的思想上能够产生共鸣，深沉地说道，“姑娘，有时候就算我们一丝不苟，人生也不是称心如意，你看到了你的憧憬吗，有时候它似乎伸手可及，可是走近它之后，它又空洞无比，一无所有。”

“是的，我亲眼目睹着，它近在咫尺，它很真实，不像你说的虚无，至少现在如此。”刘莹的眼光这时表现得神采奕奕，像是在体验着幸福的时刻，“其实我不需要富丽堂皇的生活，我不需要显赫的名声和地位，我只需要属于一个女人的真实的日子，有着和睦相处和恩爱甜蜜被溶解在其中，就这样的早晨和黄昏，平静得像一泓不动的水。征战，雄辩，着书立说，治理国家，那是伟大的事，我只是一粒小粟，只需要一寸土壤就可以安居乐业。”她微笑着倾吐着她的见解，倾吐着她的一种人生观念，像是打开一扇可以看到她的思想的窗来，“我不赞成一个人千辛万苦地只是为了积累财富，也不赞成一个人勾心斗角地只是为了位高权重，挣呀，拼呀，揪斗，较量，奔向白发苍苍，步履蹒跚，老态龙钟，那时就算停住脚步也不能回到美好的光阴里了。挥攉的青春就像燃过的灰烬，回过头去的时候只能得到一点剩余的枯槁，比较起这种憔心瘁力的世俗的作为，快乐的感觉似乎要崇高与真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