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两眼湿润而晶莹,她盼着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女人,总会因为一些甜蜜的事情而喜不自禁,她的天性就喜爱被宠,尤其被一种强有力的性格宠着。
经理接着说,“女人的美貌就是一种诱人的光芒,如果要把一个物什和它拼合在一起并且起到一种修饰的美感,那么它必须一眼看去鲜艳夺目。”他飞快地转动着思想,尽可能地找到他所要表现出一种夸大的事实的那些词句,就算显得堆砌冗长他也在所不惜,“在整个宇宙里,太阳是最亮最美的发光体,但是它属于所有生命的灯盏与火炉,谁也无法把它私自囊括,要不我真想把它送给你呢,可爱的天使!得不到太阳,但是太阳把它的光辉和美丽慷慨无余地奉献给了存在着的万事万物,滋润了后者,给了它们最为可爱的灵性,也把它的美的活力在缓慢的年代里逐渐地根植于它们的内层,于是那些善于蜕变的物种就在年深日久的岁月里褪去了固有的粗糙,灰暗,沉重,零乱,演变成了星星月亮一般的美物,如玉石,珍珠,玛瑙,琥珀,由此可以看出天地之间最伟大的造物者就是天体中的太阳,是它的光和热成功地缔造了这个精致而美不胜收的地球村。”
他快乐地吸了口气又说,“我的思想在浩如大海的玲珑之物里穿波越浪,寻找最亮的那颗珍宝,也许我的眼光有限,它无法深入精美之物的洞穴,那个弯延的地道所串通的府邸,但是我煞费苦心地得到了我所见到的最美的东西,是它热烈的色彩让我油然而生你的形象所蕴含的睿智和光彩,于是我认定它会为你的美丽增添七彩的一环。”
接下来的动作使得那个女人突然激动不已。他举起她的右手,把那颗跳动着一簇簇火焰的宝石戒指那么大方地戴到她葱杆一样的指间,像一道彩虹环绕在那儿,使她的眼光立即收获了不少罕见的光色,使她的思想立即得到了一种莫大的宠爱。
经理随后说道,“也许你并不是非常地喜欢它,因为你原本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光辉体,但是得到它的时候,我已经是精心挑选了不计其数,我想最好的宝贝和灵性十足的人相比,它总是呆板的,缺陷的,不过,它也往往能为人增添一些精神上的光辉,带来一些快乐的想法,毕竟,它也是玲珑之物,它原本就是为美丽和爱美的女人准备的。”
沉默了很久了的薛如丝这时破口而出,欢快非常明显地流露出来,清脆圆润地叫道,“看得出它的珍贵和价值,有着多好的火焰和润色,有着十分优美的线条,我由衷地喜欢它。”但她随后又敏锐而警惕地说,“可是你为了什么呢,我不想被它圈住,从此失去一些自由。”说罢她把它褪下来递回他的手心,甚至因为自己刚才的粗心大意和所表现出来的喜爱而羞恨,把目光很不自在地移向了别处,她需要一个脱身而出的机会和出口。
“难道我要圈住你吗,要限制你飞翔的天空吗?”经理急切地解释着,“我真实的心情是盼望你飞得更高,更远,更自由自在!在这件事情上,你是用一种狭隘的认识在为它作出定义,它是一种偏见。如果你清楚地了解到获得这颗宝石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和努力,并且是真心诚意地为得到它而不辞艰辛和奔波,也许你就会多一份感动,多一些大度和热爱。”
薛如丝的心里这时有些乱,一个女人内心的秩序在一个男人的攻击下不再有条不紊,又转向他说,“它是一个贵重的礼物,你会把它赠予一个平常的朋友吗?”
“不会。”经理立即回答了她,“物有所属。”
“可是我说过,你是一个情人,一个生命中的经典女人。”经理不容置疑地说。
“但我只是一个通常的朋友,仅此而已。”薛如丝不容置疑地说。
“我又该走了。”她突然忧伤地接着道,显得不满,“我不想我们拥有一种复杂的关系,女人不像男人那样疏忽一个人的清白。”
但他又抓住她的手,把戒指戴在上面,这一回显得有些霸道,“它是你的!”
“哦,不,我甚至害怕了!”她委屈地叫着,“你那么强辞夺理,我要这干什么?我们又无缘无故,我要这干什么?得到它,我会感到羞愧。”
“你难道要使自己无故地害怕吗?这是自我为难。”经理焦虑地说。
“可是我感觉到你在逼迫我,不要把我推向走投无路的困境。”她像是十分地无助,这并不是因为她内心软弱,而是内心充满矛盾。
经理为自己遭到质疑感到很不自在,也不踏实,但他一门心思地想把她说服,他对她的美貌迷恋到了垂诞欲滴的地步,恳切地说,“姑娘,热情和爱慕也让你无所适从吗?这样小心翼翼地生活并不能给你带来欢乐,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要因为偏见而把它制约了。”
“怎样的关系呢?”薛如丝仰着头认真地问道。
经理在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前感到手忙脚乱,他称得上毫无准备,他的自信和地位受到了损伤,垂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努力地说道,“关系出现的时候往往是一个网状的样子,而并不是单一的线条,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有一句话:我爱你。”
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但是当他郑重其事地表白出来的时候还是给了她极大的压力,感到目眩,眼冒金星。内心里有两股非常矛盾的暗流在纠斗,一会儿是惊恐不安,一会儿是某种甜蜜的滋味,尤其是那些看上去显得伟大的热爱之情,她于是有些失落了,从真实生活的框架上要往下滑,包括思想在内的整个生命出现了失衡,站立不稳。
她想她的脸色一定发红,因为她的整个身子像是被一团炽焰包围,思想糊涂,脑袋空白,像是好不容易才从紧紧地束缚中抬起头来,心慌意乱地叫着,“太可怕了,我不能接受老虎和狼的赠礼,它是一个狰狞可怕的形象,可怜的女人啊,她会掉进陷阱里的!”
但是经理像是生气了的样子把她的行动凝固了,于是她把手扬起在面前,那颗光彩夺目的红宝石依然平稳地戴在她的手指上,那光泽落满了她的双眼,像是一尊天使的雕塑伫立在那儿。
他说,“如果我这样不值得你信任,如果你在和我交往的时候这样诚惶诚恐,那么在这份关系上我是彻底地失败了,既然你把它看成一个可以使人受害的病毒,你把它舍弃吧,送出的东西我不会重新收回。”他过了一会又道,“我很失望,你这样冷漠我的喜爱之情,可是我为此是全心全意的。”
失去了攻击目标的女人,她所表现出来的强硬姿态也随之消逝了,突然跌落在了一种平凡的情境中,是没有眩目的光彩也没有崇高的思维的状态,而眼前存生的现实现状却是令人感动的一幕,也是值得惦记的一刻,如果他是大度无私的举动,那么这一瞬间也是珍贵的,况且爱一个人是无罪的,只要他没有做出背叛人间正义的行为,爱也是一种心灵的美。她这样想罢深受感动,恢复了她固有的本性,变得异常的温柔了,性情里的善念也纷纷呈现出来,使她的形象瞬息之间有了崇高的美感,看上去那么真实和善良。
她随后感激不尽地说,“好吧,我收下,我感谢你,我的朋友。”
她们的目光于是难分是非地溶解在了一起,兴奋,矜持,自我克制,这一刻非常复杂地夹杂在她们的关系里,而她们共同的感觉就是好像尝到了某些甜蜜,这使得她们之间的障碍与隔阂变得有些透明的单薄了,变成像一层薄膜,几乎可以模糊地看过去。
只是她们不承认罢了,用一个旁人的眼光来看,它就是暖昧。只要理解了她的笑容所储蓄的内容,只要理解了他的眼神所释放的渴望,我们就可以猜想到她们之间现有的那重关系的含糊不清。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故事往往令人费解,不知到底是诱惑改变了人,还是人在寻找诱惑的根源,不过不同性别的人之间容易发生火灾倒是有根可循,倒是时常会有的事。
经理走后,薛如丝对照了她手指上的两颗戒指,结果她肯定了李慕送给她的那枚黯然失色,不能相提并论,如她说的,“形状色泽,线条棱角,它们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啊,真是天壤之别。”
这样她和李慕之间渐渐愈合的情感又遭受了摧毁般的打击,在她心里首先失去了生机,她的心思开始变得五颜六色,并且呈泛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