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桃突然想起这个人曾经紧紧攥住她胳膊的事。不过，现在萧琦和店长都在里面，如果出事她就大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又有一人结账，离开，萧琦和店长不知在谈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楚佳桃不再敢看那个人了，但余光瞄着，发现他一直在奇怪地抖动，虽不频繁，但每次抖动都让人觉得很别扭。楚佳桃知道，这人一定有某些心理疾病。

您为什么喜欢这本书呢？楚佳桃听见自己在心里问。她感到好奇，但不敢真的问出来。

“还没好吗？还要……等多久呢？”

“流浪汉”终于忍不住问话了。

“啊！”楚佳桃一惊“不好意思，您再稍微等一下！”楚佳桃真希望自己能分身，另一个自己跑去叫店长。她感到很惭愧，因为她实在不想和这个人再单独多待一分钟了。

“好吧。”出乎楚佳桃的意料，那人又安静下来。

“俺跟你说啊……俺是俺们那块学习最好的。”

“流浪汉”突然又发言，楚佳桃吓得一激灵，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要把对方当正常顾客。

“哦……是吗……那真的很不错啊！”楚佳桃勉强地说。

“你是不是不相信？但是这是真的，俺真的是学习最好的，而且有一年，俺已经考上了，可是他们一直不让俺去上学，俺去找，他们却说俺已经入学了，你说奇不奇怪，有两个俺？”

说罢，“流浪汉”的身子又抖动一下。楚佳桃依旧觉得很害怕，但他说的内容却让她很在意。

就在这时，李佳从楼上下来了。楚佳桃赶紧问道：“太好了，李佳，这本书，有一点旧了，能便宜一点吗？你知道吗？”

李佳马上说：“不可以。”

楚佳桃暼见“流浪汉”又抖动了一下。

“书就按照定价上卖，从来没有便宜过。我们没有这个规定。”李佳补充道，语气坚定。

“可是……这本书这么旧了，还卖这么贵，不合理呀？”

“流浪汉”有点着急了。

“没有什么合不合理，就是这么规定的。”李佳毫不退让。

“李佳……你不是说这种事要问一下店长吗？”楚佳桃小声说。她又萌生了自己垫付流浪汉差的那点钱的念头。

李佳犹豫了一下，似是从回忆中搜寻着什么重要信息，而后郑重地说：“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店长说不可以打折的，这是规定……而且……”李佳瞟了一眼“流浪汉”，用他完全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何况这本书根本就是他翻旧的吧。”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生，收银台震了一下。楚佳桃惊叫一声。那本《资治通鉴》被重重地砸到桌面上，把周围的纸笔等办公用品都震到地上。刚才一直小心翼翼的“流浪汉”突然大吼，楚佳桃曾经从他眼中窥见的凶光此时格外鲜明。

“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人！”

“流浪汉”激动地说，“总是规定规定，你们这些规定都不是为了人好，都是借口罢了！从来都不看实际情况，只要一口咬定是规定就好了！”

李佳也被吓到了，向后退了两步。虽然这人曾经也闹过，但这次他的情绪格外激动。李佳不全是担心这人攻击自己，也担心他拿起其他书乱扔。她深吸一口气，再上前一步。

“如果你在这儿打扰顾客，就请你出去！”李佳义正严辞地说。但楚佳桃注意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像当时对待楚佳桃一样，“流浪汉”一把攥住李佳的胳膊，李佳惊叫一声，想要甩开。楚佳桃在一旁手足无措，而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叫人。

她惊慌地转身跑向同往办公室的走廊，都怪这走廊又深，又有一道隔门，所以外面的吵闹声里面都听不到。

砰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楚佳桃惊讶地发现萧琦和郑逸正在谈笑，是的，萧琦的脸上竟然有笑容。

但来不及追究萧琦和郑逸在聊什么了，萧琦的笑容在看到楚佳桃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的同时僵住，郑逸看到萧琦几乎是瞬移到楚佳桃面前，萧琦一下扶住楚佳桃的胳膊，激动地问：“没事吧？”

楚佳桃摇摇头，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用手指着收银台那边。

倒是郑逸率先心领神会，冲向一层店面。

当萧琦和楚佳桃随后赶到时，那个“流浪汉”正用一把小刀指着李佳，当他看向郑逸时，又指向郑逸。郑逸向楚佳桃使了个眼色，后者慢慢后退，萧琦则留下，两个男人总多些威慑力吧。

李佳连大气也不敢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流浪汉”身上有小刀，她本来以为这种人只是逞一时气焰，只要她气势更强，对方就会怂。但没想到逞一时气焰的是她自己。

“先生，你冷静，冷静一点。”郑逸试着安抚，“我们这个员工不太清楚，你想打八折没问题。”

“流浪汉”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对以冷笑。“你们得员工刚才和我说是规则呢，你们难道不遵守规则吗？”说着，他又挥舞了一下小刀。郑逸和李佳都立即后退。

萧琦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挺多事，但没想到自己的经验自信被这样一件突发的，起先不起眼的事打破了。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情景下该怎么做，他唯一想的是尽全力保护小桃的安全，所以他一直站在走廊的入口，这样如果这个发疯的人要冲进走廊，他就会拼尽全力阻止。

“你不想这样做，我知道。”郑逸尝试拖延时间，“我知道你，我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大学生。”

“流浪汉”再度一愣，那一瞬间，他举着刀的手微微下落。但很快又抬起来。

“你们店不是一直有规定吗？一直不让俺进，不把俺当人。俺只是稍微换了衣服，剪了头发，规定就变了。”

“流浪汉”控诉着。萧琦注意到这个人总是提到“规定”二字。李佳也能感觉到，这个人之所以突然发作，应该是“规定”二字触碰到了他的什么。

“刘家勤，对吧，我知道你的名字。”郑逸努力沉住气。他知道，小桃刚刚应该懂了他的意思，警察一会儿就到。只要让他冷静下来，拖延时间就好了。

已经报完警回来的楚佳桃听到刚刚郑逸的话，很惊讶他竟然对这个叫“刘家勤”的人了解这么多。而这个“流浪汉”，“重考生”，也似乎第一次拥有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