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觅云的气势把在场的人全都震慑住了,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生什么气嘛……”孙大娘见戴觅云板着脸,手足无措的握紧了掌心,额头上还冒出了
一层细密的汗珠,声音小的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如果是行的正坐得直,难道还怕我们这
些小老百姓嚼舌根子吗?”
戴觅云不紧不慢的露出一个微笑,睥睨着矮了她一大截的孙大娘:“这位夫人,凡事
都是讲证据的,您难道不知,佛家里有个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
妄语……乱说妄语,可是要下地狱割舌头的。”
孙大娘经她一说,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戴觅云看到她仓皇失措的神色,便越发笃定了,是有人在背后支使了她,否则,凭
孙大娘这胆量,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的。
戴觅云出了口恶气,随后轻轻的拨弄开她,昂首挺胸的道:“小糖,往后要是再听见
有人在咱们家门口谈论是非,就让护卫们将他们轰走,若是有些人实在不知好歹的,尽
管使出棍棒,若是打伤了,赔个几两银子便是,若是不小心打死了,小姐我这里还有免
死金牌,顶多吃几年牢饭。”
“是。”小糖听着戴觅云的话语,倍觉解气,从前的小姐哪里敢这么大声的说话,更是
不敢说出这样狂妄的言论。
小姐说的都是没错的,倘若方才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这些人辩解,还不知道会不
会越描越黑呢,小姐的这一招却是简单有效,直接就让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了。
而孙大娘更是被喝得浑身发颤。
“这位夫人,烦请让一让。”戴觅云说着,径自越过了孙大娘,走上了台阶。
至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又回过了头,凝视着依旧站在空地上围观的百
姓们:“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在等着护卫们出来轰赶你们吗?”
“走了走了,
“这戴小姐可真有威严,全然不像是她的父亲那么软弱。”
“我早就说了,戴冠生戴大人不会是那样子的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诬害戴家。”
“谁知道呢?这王孙贵族之间的事儿谁能说的清楚,哪里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够参透
的,咱们还是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吧,如今这世道,连混口饭吃都是难事了,谁还有功夫
搭理这些贵族们的纷纷扰扰呢?”一名农夫打扮的男子叹了口气,周围终于寂静了下来。
是啊,如今这种世道,就连度日都是件难事,自己的生计都管不好,又何苦跑去管
别人家的事呢?
一瞬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人群都散了开去,府邸门口便又是空空荡荡的了。
戴觅云方觉得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要跨进府的时候,便只听见府内传出了一道尖锐
的女高音,其刺耳程度,完全不比孙大娘的差。
那声音由远至近,几乎是向她飞奔过来的。
戴觅云竖起了耳朵,就听出那人口中喊的是什么了。
“你……你们讲不讲道理啊?我告诉你,我可是戴冠生戴大人的嫂嫂,是那个治水有
功的戴觅云戴姑娘的伯母,你们最好不要碰我!”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愈来愈近。
戴觅云与小糖对望了一眼,旋即便看到一名官兵打扮的男子正推着一名打扮得花枝
招展的中年妇人出来,一边推搡着,一边嘴里还念道:“我管你是谁,我可是有圣旨的,
是奉了皇上的命来此办事,皇上说了,除了戴觅云之外,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府里。”
“好大的口气,好,你给我等着,等我侄女回来了,我一定让你好看!”妇人指着那官
兵的鼻子,气势汹汹的说罢,便掉转头,冲了出来。
她走得太急,险些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主仆二人,幸好戴觅云眼疾手快,及时避让,
才没发生“意外事故”。由于她的避让,妇人的身子一个趔趄,花了好久才站稳,恶狠狠的
瞪着二人,道:“你们京都人都不长眼啊?个个儿都是鼻孔朝天,撞坏了老娘金贵的身
子,你们赔得起吗?”
戴觅云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位方才在官兵面前自称是自己伯母的妇人,只
见她长得倒是干净利落,也有些贵气,浑身_上下穿金戴银的,衣裳的材质也
是颇为昂贵的苏绣,穿成了这般模样,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她是个有钱人。
戴觅云在心中嗤笑一声,真正的有钱人哪里会是这个穿法。
小糖扶着戴觅云,往前走了一步,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呀?擅闯我们戴府,我们还
没去报官呢。”
妇人一听眼前这二人就是戴府里头的,一双灵活的眼睛登时又恢复了神采,对着二
人仔细的观望了起来。这么一看,很快就能辨别出来哪位是小姐,哪一位是丫头。
二人虽年龄相仿,但是气质与外貌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活泼可爱,一个则是高贵
冷艳,一个是清秀娇小,一个则是倾国倾城。
妇人愣了几秒,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意,走向了戴觅云:“哎呀,原来你就是我的侄
女戴觅云吗?十多年不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都成了大姑娘啦。”
戴觅云面不改色的挑了挑眉,轻松的避开了她:“对不起,我似乎不记得我们戴府有
您这样的亲戚。”
“云儿……”妇人焦急的握住戴觅云的手,一脸诚恳的解释道,“我是你的伯母,李美
娇,你那会儿还小,应当不记得我,你满月的时候,我还命人送来了满月酒呢,我与你
的爹爹那也是如同亲生的兄妹一般的……”
戴觅云听着她在自己的耳边吹嘘,却是不为所动。这些年来府上认亲的人也不在少
数,大多都是为了钱的,她的父亲心肠好,通常都会塞点银子给他们,便把他们打发走
了。
戴冠生本身便十分节俭,生平的银子全都拿去买古董了,平日里的俸禄也只够维持
府里上下的生活,为官这么些年下来,非但没有什么存款,偶尔还会欠债,所以方才孙
大娘说的那些话,没有半句是可信的。
戴觅云抿着唇,她可不会像戴冠生那么好心,自她开了云中茶馆之后,戴府的日子
好不容易改善了一些,她才不会平白的把自己努力赚来的钱送给这样子的人,不过,这
个李美娇浑身穿金戴银,全然不像是个缺钱之人。
她记得戴冠生曾提起过,梧州那边的伯母是叫李美娇,然而断了十多年的线突然之
间又连上了,定然不会是因为李美娇惦念起了亲情,来与她联络感情的。
梧州与京都隔得甚远,一南一北,就算是快马过来,也得十天半个月左右,慢则需
要一个多月了,但李美娇看起来并不像是行色匆忙,想来是慢悠悠的过来的。
戴觅云冷着脸,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云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伯母岂是这种人。”李美娇见她小小年纪,
竟然这样的有气魄,便知她这个侄女儿也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于是赶紧满
脸赔笑道,“伯母只不过是想着,咱们两家也有好些年没走动了,是该时常来
往,毕竟血浓于水,你说是不是?”
戴觅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审度着她,紧接着又看了看四周:“伯母这次是一个人
上京来的?”
梧州的戴家也算的上是个大商户,又沾染着点皇家的姻亲,像李美娇这样子的当家
主母,身旁必然会跟着几个像样的丫头,而且梧州到京都路途遥远,她应当是在家人的
陪同下一起来的才是,可是为什么今日李美娇却单独出现?
这件事实在是疑云重重,既然李美娇想和她绕弯子,那她就自己想办法从李美娇嘴
里撬出点东西。
李美娇听她叫自己伯母,突然之间楞了一下,只要戴觅云肯认下她这个伯母,那么
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李美娇合不拢嘴的笑道:“还有你的堂兄戴枚庭也一并来了,眼下正住在水云天客栈
里头呢。”
水云天在京都算是十分高档的客栈,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五星级的水平,如此看来
就越发不是为了钱而来的了。戴觅云点点头,又问:“伯伯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李美娇神采奕奕的开口道,“只不过你伯伯要忙着打点家中的商会,便没
有能同我一起来。这一次我出行前,他还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他所写的信交到你们
家。”
“如此说来,伯母是路途辛苦了,不如今夜就到我的茶楼里去用饭吧。”三言两语之
间,戴觅云已经参透了几点,第一,她的伯伯这一回并未曾随行前来,第二,李美娇是
和她的儿子戴枚庭一起来的。
既然如此,那李美娇的目的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想必是和他的堂兄戴枚庭有关。
李美娇高兴得直点头,笑吟吟的说道:“那自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