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大人何故这么紧张。”见戴觅云的态度突然之间就冷淡了下来,卓异觉得当中肯定
有问题,只怕自己很有胜算,于是趁势朗声笑道,“卓某与王大人并无恶意。”
“是啊。”那位王大人笑了笑,突然插话道,“我等不过只是想多交几个朋友,身在京
都,多几个朋友,走动也更加便利一些,戴大人,你说是吗?”
戴觅云只知道这两个人咄咄逼人,脸上分明写着“来者不善”这四个字,她此刻真是后
悔极了,今日出门之时就不该一时心软,把江飞流这厮带上,眼下闹出事情来了,她还
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李追月柳眉紧蹙,一言不发的挽着江飞流。戴觅云一直忙着应酬别人,她还没来得
及跟戴觅云坦白,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这二位朋友生性怯弱,自幼又就在外头漂泊,怕是难以
高攀二位大人。”戴觅云这话说出来,已有了逐客令的意思。
毕竟李追月与江飞流的身份特殊,一旦被揭穿他们杀手的身份,只怕自己辛苦经营
了这么久的地位,就要毁于一旦了,也怪她进宫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些问题。
卓异仰头大笑了几声:“我想戴大人是曲解了我们的意思了,更何况,卓某想了解的
都是些西亭人人皆知的趣闻轶事,对了,今日与王大人正巧想起了轶事一则,都是我们
在西亭亲身经历的,不晓得西亭的二位朋友可有听闻。”
卓异说着,停顿了片刻,细看着江飞流的表情。
戴觅云见几人一直僵持不下,心生一计,巧笑倩兮的说道:“方才忘了与二位大人
说,我这两位朋友暂时只听得懂西亭话,对咱们赵国的语言还不甚熟悉,虽然能听得懂
一些,却不大会说,只怕会让二位大人扫兴的。”
江飞流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听见戴觅云的这句话,便佯装听不懂卓
异之话的样子,只一心把玩着手里的酒樽。
戴觅云此话说出来以后,卓异就越发的肯定,这位男子有一些问题了
片刻之前他还同自己的女儿卓雅闲聊,怎么才这-会儿就变成了不懂赵国话
了呢?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卓异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是吗?这不妨事,卓某不才,正好学过一些西亭语,
不如卓某就用西亭语跟他们交流吧。”
卓异说罢,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流利的脱口而出:“这位公子,您可曾听说过,
四年之前发生在西亭都城驿站里的那桩血案?”
卓异使出了杀手锏,江飞流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抬起了一双晶亮的眸子,唇边勾起
一丝笑意,用西亭语回敬道:“确有耳闻,不过那个时候晚生还小,有些记不清了呢。”
“是吗?当年那件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卓异吸了口冷气,似乎是在回忆着事情的
经过,“当年卓某与诸位同僚一同出使西亭,没想到却在驿站的时候遭遇了暗杀,卓某是
拼尽了全力才能死里逃生,对了,当年那些暗杀的杀手,听闻是来自八荒阁的,公子想
来定是听说过八荒阁的吧?”
“八荒阁?”江飞流一字一顿的念着,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半晌,才笑着摇
摇头,“晚生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
“那八荒阁在我们赵国也是颇有些名气,他们的手段可谓极其残忍,”卓异咬牙切齿的
说着,忽然又笑吟吟的看着江飞流,“说起来,公子与当初那位暗杀的刺客长得倒是有几
分相像呢。”
果然,江飞流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卓异似乎从他
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戾气。
但是,为了能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惩罚,卓异也只能硬着头皮
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位公子慈眉善目,定然不会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您说对吧?”
“这位大人真是会说笑。”江飞流冷笑了一声,眼底已经按捺不住杀戮的疯狂。卓异这
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分明就是认出了他,特意前来确认的,指不定他此刻已经通秉了皇
上,正等着将他瓮中捉鳖呢。
江飞流的耐心向来有限,若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大不了就杀个痛快。
戴觅云夹在二人中间,对西亭话是一无所知,她听不懂西亭语,只能从二人的表情
之中来猜测个大概。
江飞流的那一声冷笑,让戴觅云知道,二人之间的谈话一定非常不愉
悦。一旁的李追月也是怒目圆睁。
海杏从前在雇主家中倒是跟着学过一些西亭语,只不过学的时间短暂
只能零零散散的听懂几句,于是附在戴觅云的耳边,轻声的解释道:“大人,
卓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说,飞流公子长得与他在西亭所见过的以为杀手十分相
似。”
“海杏,这事可不能胡说。”戴觅云凝眉,小声的质问她,“你怎知卓大人说的是什么
意思。”
“大人,海杏的前雇主家中有个与海杏年纪相仿的小丫头,是雇主从黑市里买来的,
与海杏交情甚好,海杏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的西亭语,故此能听懂一些。”海杏老老实实
的说,“虽不能听懂全部,但是海杏能保证,他的确说了飞流公子是个杀手。”
好一个江飞流,竟然闯出了这么大的祸端来,到宫中沾花惹草竟然惹到了仇家,这
也算是因果报应。同为杀手的她,也算是颇有感慨。
戴觅云点点头,随后理直气壮的站了出来:“卓大人,您是在质疑我的朋友是杀手
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卓大人,这等罪下官可是担待不起啊。”
卓异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败露,便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戴大人,不瞒您说,您
这朋友的确十分可疑……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画人画面难画心,您还是小心为妙。”
“卓大人,您说这话,可得负责任。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这朋友是西亭的杀手?”戴
觅云抿着唇,目光严肃的问。
“这……”卓异想了想,的确没有证据,他这么鲁莽的就前来指罪,确实太草率了。卓
异往后退了一步,额头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不能因为一个人长得像就断定他是杀手,
所以为了郑重,他特地找了王大人一起确认。
一直在旁边沉默寡言的王大人这个时候却突然站了出来,言辞凿凿道:“我有法子可
以证明。”
“如何证明?”戴觅云把江飞流和李追月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气势凌人的问。
王大人指着江飞流道:“我曾经在那名刺客的脖子上见过一个印记,那印记应当就是
八荒阁的图腾,若是这位公子脖子上没有这图腾,自然是我们认错人了。”
戴觅云听着凛了凛眉,要是江飞流不是个杀手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就是
如假包换的八荒阁头牌杀手,这叫戴觅云一时恍了神,不知该如何应对,半
晌,才昂首挺胸的说道:“当面查看,只怕是不礼貌吧?”
“戴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只需让我与卓大人看一眼就好。"王大人皮笑
肉不笑的说。
站在远处的夏侯骏烨看着冯江远远的带了一支人马围在了暗处,又看见戴觅云的脸
上露出了难色,不由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件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出面解决。
夏侯骏烨整理了一番衣冠,和小福子二人大步的走向了众人。
“飞流,追月,你们来了怎么也不同朕说一声。”夏侯骏烨朗声笑道,眼里眉间都写着
埋怨之意。
卓异和王大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寒暄吓了一跳。莫说是他们二人,就连李追月、江
飞流以及戴觅云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戴觅云悬着的心不由得搁回了肚皮里,没想到李追月和江飞流一个个的深藏不露,
竟然认识夏侯骏烨。
二人愣了片刻之后,便不约而同的给夏侯骏烨行礼问安:“参见皇上,皇上洪福齐
天。”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知道,在赵国的规矩里,见到皇上都是
要三跪九叩的。
夏侯骏烨笑眯眯的打量着两个人,随后又面向了卓异说道:“卓异,朕看你是老糊涂
了,竟然连他们二人都认不出来了?”
“臣惶恐……还请皇上明示。”卓异顿感事情不妙,瑟缩着脖子,冷汗淋漓,连声音也
轻了几分。
夏侯骏烨板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卓异,你的忘性可真大,当初西亭的三皇子蒋
兆擎来访之时,曾带了一应的侍从婢女,你仔细看看,这两位不就是三皇子的贴身侍从
吗?亏得你陪着三皇子游玩了几日,竟然连他的侍从都忘记了。”
卓异和王大人经他一说,不由得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西亭人本就长得相似,卓异很难辨别,况且距离蒋兆擎来京已经过了数月的时间,而蒋兆擎的侍从又多,他根本就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