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不在海妃的宫中,无怪乎整个后宫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要真像是海杏说的这样,夏侯骏烨倒也算得上是个痴情种子。
“大人别误会,这只是打个比方罢了。”海杏怕她想歪了,急忙补充道,“这个海妃入宫不过才半年不足,更是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便从小小的一个才人直升到妃位,听闻静嫔可是费了整整三年才有如今的地位的呢。”
“海杏,以后这些事情,你可不许再胡乱说给别人听了。”虽然听得很过瘾,但是戴觅云知晓,这些流言在宫中都是禁止的,稍不留神,就会被扣上一个死罪,八卦归八卦,当下最要紧的事,是替那些身娇体贵的娘娘们配置适合她们的药膳。
七日时间,对她来说绰绰有余。若是表现的好的话,她应当能提前解开禁足令。
“是。大人,海杏下次不敢了。”海杏举起手来发誓。
其实,今日她替夏侯骏烨说话,也不全是因为她想要说出事实,更是因为皇上对大人那绵长而深远的关心。只不过,她此刻还不能告诉戴觅云,只能旁敲侧击的来告诉大人,皇上是个品格高尚的正人君子。
但戴觅云却丝毫也没有领会到海杏所说的要领,她只知道,这九十多个嫔妃们还当真个个都是金枝玉叶,身子个个都虚的很,自然,身为戴府千金的她也不例外。
戴觅云替她们一个个的对症下药,开好药膳,直到看到海妃的时候,不由觉得有一些奇怪。其余人大多都是阳虚质,唯独只有她是平和偏一些阴虚质。
女性者阳虚,倒是不足为奇,只不过很少有人会阴虚,除非是个男子。
戴觅云苦恼的支着下巴。不过,也许是那位把脉的张太医眼花错乱了,诊断错误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当她看到田欣兰的时候,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戴觅云禁不住怒气冲冲的拍案而起:“好啊!想糊弄我?以为我戴觅云是吃素的吗?”
若是不出她她所料的话,这整张单子,传递给她的信息都是错误的,太后刻意想要用错误的信息来扰乱她的心智,想让她再一次在众人面前出丑。
册子上头,写着田欣兰体质薄弱,有心痹症,气息微弱,体倦嗜卧。这哪里像是田欣兰的样子?若当真有心痹症,她当初在御花园里说那些话的时候,就不会脸不红,气不急了。
患有心痹症者,一到紧张好激动的时候,就会胸闷气短,脸红唇资,哪里会像她那样咄咄逼人,生龙活虎的?
这分明就是太后和田欣兰故意要整她!
好在此时发现还不算太晚,戴觅云勾了勾唇角,慢悠悠的合上册子,既然如此,她就用最简单的法子来应付她们的阴谋。
这一天,戴觅云在园子里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到了夜里,就生上炭火,早早的入睡了。
如此反复,一直到第七日。
经过这几日的吃吃睡睡,戴觅云俨然胖了一小圈,之前的她太过瘦弱,如今屯了些肉,体质和气色都明显好了许多。
第七日的正午,小福子果然带着人马前来索取她所开的药膳方子了。
小福子一跨入芳菲苑,就见满园子的植物都精神抖擞,比前些日子病恹恹的模样好看多了。而戴觅云亦是一脸春风得意,似是对这一次的药膳配方胸有成竹。
见她容颜欢悦,小福子心底也跟着轻快了起来,笑吟吟的问:“戴大人可全都写好了?”
“写好了。”戴觅云双手负在背后,语调轻松,“福公公请拿好。”
小福子看着她递过来的一张薄纸,心下有些困惑,拿在手中掂了掂,又仔细的盘问她:“戴大人……您该不会是给错方子了吧?”
他记得,他当初给戴觅云的,可是厚厚的一本册子,怎么七天时间,她就写了这么薄薄的一页?
小福子正想捻开来看一看,就被戴觅云一把制止了。
“哎,福公公,现在还不能看哦。”戴觅云冲着他神秘的眨了眨眼,软声细语的说,“这药膳的方子,一定要让皇上自己亲自过目。”
小福子半信半疑的收入了衣襟内,好心的再次询问了一遍:“戴大人,您确定没有什么差错?”
“放心吧。皇上一看便知。”戴觅云大方的拍着他瘦弱的肩膀,笑容里是一贯的胸有成竹。
小福子这才开始相信她,往往她露出这种淡然的神情,便示意着,她对这件事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既然她自己有把握,他又何须为她操心呢?
小福子收下了方子,便领着众人,直奔御膳房。
此时的夏侯骏烨,正在御书房中与张太医共商过几日太后寿宴上的菜色的事情,田欣兰瞧着戴觅云捣鼓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疗配方,于是也仿着去西域的高人那里寻了一些方子,交给了张太医,让张太医一一办来。
夏侯骏烨看着方子上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材和药材,质疑的挑起眉头,询问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的张太医:“张太医,依你看,皇后给的这个方子果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吗?”
张太医算是新晋的御医当中资历最深的,出自医门世家,虽然才不过二十出头,但却有妙手回春,华佗再世之称。加之不像那些老顽固一般,只懂得唯命是从,也会推旧陈新,故此很受夏侯骏烨的重用。
张太医拿着方子仔细的研读了一会儿,旋即蹙着眉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所寻的良方是有活血养精、美肌养颜之功效,但是娘娘却不知,不同地域的女子,体质也是不同的。”
夏侯骏烨抿了抿唇,示意他往下说。
张太医继续道:“譬如西亭国,西亭干燥寒冷,而我们赵国属干燥炎热之地,娘娘所取的这些配方,都是适宜生长在阴寒之地的人所食用,要是放在太后寿宴上的话,不甚适宜。”
张太医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会儿,仔细的观看着夏侯骏烨的脸色,但见他一幅沉思的神态,便又补充道:“不过,食疗是以久才能见效,若是只吃一顿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响。”
“那就任凭她们吧。”夏侯骏烨漫不经心的说。与其浪费时间与她们争辩,不如多省些时间图个清闲。他若是向田欣兰发出质疑,只怕后宫之中又要被她闹得一个乌烟瘴气了。
夏侯骏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忍让她到什么时候,如她这种善妒又任性的女子,她早就想废了她的后位了,奈何田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太后也时时都护着田欣兰。为今之计,他只有忍。
夏侯骏烨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正欲让张太医下去,便看见小福子快步向他走来,登时便提起了精神,兴奋的问:“如何?取回来了?”
“已经按皇上的意思取回来了。”小福子微微埋着脸,小心翼翼的把藏于袖内的薄纸拿了出来,双手奉给夏侯骏烨。
夏侯骏烨接过稀薄的一张纸,不由得也觉得困惑:“就只有这么一张?”
他记得,当初他的要求可是让她将每个人的膳食都详尽的调制好,怎么,他这后宫九十余人,一张纸就能写完了?
“是。”小福子点头,“奴才已经再三向戴大人确认,戴大人只说,此方子务必亲手交给皇上,由皇上亲自拆封,皇上看了就能明白。”
夏侯骏烨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心想她又在玩什么花样。枉费了他之前一番好心,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把握好这一次时机,切莫再出错。
夏侯骏烨深吸一口气,只好摊开方子来看个究竟,这一看,他不由得十指收紧,纸张在他的掌心里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福子只见皇上那双如同黑玉般的眸子里迸射出了不可遏制的怒火,整个人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小福子虽则有些担心,却又不敢上前询问,于是便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等着他发话。
夏侯骏烨花了约莫一分多钟,才平复掉心底的怒气。
只见在这张薄纸上面,贴着一张从册子上撕下来的宣纸,宣纸的颜色与薄纸格格不入,上头写着的,是田欣兰的体质状况。
他与田欣兰夫妻多年,怎会不知她的体质如何,更何况,田欣兰每隔一月,都会有御医替她把脉复诊,有哪一次查出了她有心痹症这等病状?
这分明就是摆明了为难她。
薄纸之上,倒也写了个方子,不过只有一个,下面还写着一句话:“皇上只需采用这个方子即可,一月之后,娘娘们的身体必然会有所好转。”
夏侯骏烨看完之后,将那宣纸撕了下来,恶狠狠的摔在了桌上:“哼!岂有此理!”
还未离开的张太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试探着问:“皇上,不知何事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朕为何如此生气,你难道还会不明白吗?”夏侯骏烨横眉冷竖的看着他。